他名叫亞瑟·卡柏,可他的朋友都叫他“男孩”,因為愛德華時代的英倫紳士們,即使已經(jīng)從男孩成長為男人,卻仍然能夠自由享受自己過不完的青春期。關(guān)于他的出身圍繞著各種傳聞:他初到巴黎的時候,悄悄流傳著他與埃塞克斯伯爵的后代卡柏家族有著某種的神秘聯(lián)系,因而與大不列顛的貴族沾親帶故;還有傳說他是一個法國富豪的,也許是個猶太金融家的私生子??墒菦]有任何確鑿的證據(jù)支撐這些傳聞。剩下一個較少詩意的版本——他自己的版本——有可能是最正確的版本:他是亞瑟·卡柏和伯莎的兒子,他和兩個姐妹在一個富有的天主教家庭長大,家族財富來自英格蘭北部的煤礦。他生于 1881年,先在溫莎附近的博蒙特的一個耶穌會學(xué)校上學(xué),然后進了薩默塞特郡的一家本篤會修道院的天主教寄宿學(xué)校唐塞德。在完成學(xué)業(yè)后,卡柏投身于家族事業(yè),他精力充沛,行事果敢,父親傳下的資產(chǎn)在他手中不斷增長。
雖然卡柏擁有嚴(yán)謹(jǐn)?shù)奶熘鹘探逃尘埃瑫r又是一個工作狂,卻并不妨礙他做一個風(fēng)流倜儻的濁世佳公子,以及成為優(yōu)秀的馬球球手,時時與他的朋友艾提安·巴勒松分享對賽馬和女人的喜愛。正是在霍亞里越,香奈兒邂逅了卡柏,“男孩”、巴勒松和這個年輕姑娘之間形成了一種令人好奇的三角關(guān)系 —她不是屬于他們?nèi)魏我粋€的情人。按照香奈兒的說法,這其實是一個冗長而糾結(jié)的故事,歸結(jié)于從霍亞里越出發(fā)的一段旅途中突然迸發(fā)的一見鐘情。“巴先生帶我去波城,”她回憶道,并為保羅·莫杭喚起一幕生動的舞臺布景,蔚藍蒼穹籠罩下的比利牛斯群山白雪皚皚,“層巒疊嶂一瀉千里延綿至平原地帶;無垠的草場四季常青; ……雨中的紅衣,以及全歐洲最好的獵狐區(qū) ……”
在這幅重巒疊翠的風(fēng)景畫中——一片存在于香奈兒半虛構(gòu)的過往的沃土 —有一座有六個塔樓的夢幻城堡,石板路上響起飛馳而過的馬蹄聲。在這個壯麗的故事場景中,當(dāng)然還有卡柏男孩。她對莫杭這樣說道:“在波城,我遇到一個英國人。我們在一次策馬遠足中相識;我們都生活在馬背上。”他們一起喝葡萄酒;酒是“新釀的,醉人的,風(fēng)味尤絕” —就像那個英國男人。“這個年輕的
男人英俊帥氣,曬成古銅膚色,非常迷人。他不僅英俊,更出類拔萃。我陶醉于他的那種漫不經(jīng)心,和他那綠色的眼睛。他騎著健壯的駿馬。我愛上了他。我從沒有愛過巴先生。”然而一開始,她和卡柏一句話也沒說。“這個英國男人和我沒有任何交流。一天,我聽說他要離開波城。”她于是徑直問他會幾點出發(fā)去巴黎;僅此一句,沒有別的廢話。“第二天,我去了火車站。我登上了火車。”
那是在 1909年,香奈兒那時 26歲,只比卡柏小兩歲;可是她卻告訴克勞德·德雷,當(dāng)她對卡柏宣布她為他離開了巴勒松的時候,卡柏叫她“我親愛的小家伙”。她伸出一封信 —寫給巴勒松,解釋她的決定 —“我親愛的艾提安,我永遠也無法回報您,當(dāng)我們在一起時您所給予我的慷慨和仁慈。”在這個香奈兒常常復(fù)述的故事中(當(dāng)然總有不同的情節(jié)),男孩什么也不想聽,也不允許她離開;而她卻義無反顧地跟定了他,拎著箱子跳上了火車。三天后,巴勒松也追著她,從波城來到了巴黎:嫉妒讓他明白,歸根結(jié)底,他是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