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在晚年悟得“心即理”的本體就是“良知”,且“良知即天理”,所以他才能從“心即理”的角度來進一步發(fā)展“知行合一”說,并且認為,最終還得靠“致良知”去“窮理”。
所以,王陽明在《答顧東橋書》中寫道:
夫萬事萬物之理不外于吾心,而必曰窮天下之理,是殆以吾心之良知為未足,而必外求于天下之廣以裨補增益之,是猶析心與理而為二也。
夫學、問、思、辨、篤行之功,雖其困勉至于人一己百,而擴充之極,至于盡性知天,亦不過致吾心之良知而已。良知之外,豈復有加于毫末乎?今必曰窮天下之理,而不知反求諸其心,則凡所謂善惡之機,真妄之辨者,舍吾心之良知,亦將何所致其體察乎?
吾子所謂“氣拘物蔽”者,拘此蔽此而已。今欲去此之蔽,不知致力于此,而欲以外求,是猶目之不明者,不務服藥調理以治其目,而徒悵悵然求明于其外,明豈可以自外而得哉!任情恣意之害,亦以不能精察天理于此心之良知而已。此誠毫厘千里之謬者,不容于不辨,吾子毋謂其論之太刻也。
王陽明指出,如果“盡良知”,“知行”就可以“合一”。在他看來,《書經(jīng)》(即《尚書》,“五經(jīng)”之一)中所說的“致知”就是指“致良知”?!爸轮敝械摹爸笔侵笇Α笆欠恰毕忍煨缘呐袛?,也即他所理解的“良知”。要想讓“知”達到極致,就必須通過實踐,故“知行”是“合一”的。
非常有意思的是,宋儒根據(jù)《書經(jīng)》中的“知之不難,行之不易”和《大學》中的“知至”,而得出了“知行二分說”。但王陽明得出的卻是“知行合一”說。盡管王陽明與宋儒所根據(jù)的是同一經(jīng)典,可得出的結論卻正好相反。
嘉靖三年(1524年),王陽明作《書朱守諧卷》(《王文成公全書》卷八)。
守諧曰:“人之言曰:‘知之未至,行之不力?!栉从兄?,何以能行乎?”
予曰:“是非之心,知也,人皆有之。子無患其無知,惟患不肯知耳;無患其知之未至,惟患不致其知耳。故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p>
今執(zhí)途之人而告之以凡為仁義之事,彼皆能知其為善也;告之以凡為不仁不義之事,彼皆能知其為不善也。途之人皆能知之,而子有弗知乎?如知其為善也,致其知為善之知而必為之,則知至矣;如知其為不善也,致其知為不善之知而必不為之,則知至矣。
知猶水也,人心之無不知,猶水之無不就下也,決而行之,無有不就下者。決而行之者,致知之謂也。此吾所謂知行合一者也。吾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