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黃昏，空氣中彌漫大雪降臨之前的清冷與寧靜。一群鳥在三層高的樓頂“撲喇喇”地飛過，轉(zhuǎn)瞬既逝。天空依然單薄而灰暗，看不見星星或流云，更看不見所謂鳥群飛過留下的翅膀的痕跡。

這個時候我剛離開辦公室，走到寂寥而寬闊的街道邊上。這時空氣里傳來一群鳥飛過的聲音，短暫而清脆地?fù)舸蛟谖业亩ど?。我站直身——一群鳥在樓頂一掠而過。天色是暗的，但暗中似乎又帶著一點亮色，像一個隱喻。我站在原地凝望著鳥群飛過的那一小塊天空，如今，那里只有輕薄的冷風(fēng)在疾速流動著……

我倒退著步子，把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仰著頭，一步一步地走著，步履緩慢，不知心中所想，像是與某人某事某物告別。鳥群是路過這個城市的，它們由北的方向飛來，它們在高空有節(jié)奏地扇動著翅膀，保持著整齊劃一的陣行，“撲喇喇”地飛著。有那么一點點的時間，它們鳥瞰這個龐大的城市，這個比冬天還要陰冷、灰暗的水泥叢林，星星點點的燈火和在燒滿暖氣的屋子里喝著咖啡的人們。它們說不準(zhǔn)也會看到我，就像我不經(jīng)意看到它們那樣……它們只是路過，我可以理解，我可以承認(rèn)，我的心里是有一點點的悲涼與惆悵，這種情緒怎么會和鳥群會有關(guān)呢？

天空中的鳥群，它們有它們的方向。我甚至以為，像這樣的長途遷徙、萬里跋涉應(yīng)該是幸福的。它們不會疲憊，永遠(yuǎn)不會休息，它們的眼睛即使在飛翔的時候，也透露做夢一樣的光輝，爍爍發(fā)光。它們彼此并不對望、凝視或者交流，它們不需要彼此擁抱、取暖，惜時如金、嘔心瀝血、晝夜兼程……在這一點上，人類要比鳥群脆弱的多。

我常常趴在我家的陽臺上尋找鳥群，但很少有機(jī)會看到，天空中偶爾只有一、兩只麻雀，劃了一道弧線，就徑直落到草地里尋草仔去了。不過倒是有另一種“鳥”每隔幾分鐘就會飛過——那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飛機(jī)，它們向我背后的飛機(jī)場施去，速度緩慢、無精打采，里面裝著一群神態(tài)各異的人們。

鳥群沿著都市的邊緣飛過，它們是過客，這個水泥叢林對它們而言，毫無吸引力。而我們呢？我們像一只落單的鳥，找不到可以相互取暖的同伴，在春夏秋冬、日升日落間，謂嘆時光的無情，早沒有了起飛的勇氣。只能在獨自發(fā)呆的時候，看一看一秒也不肯停下來的鳥群，它們飛翔的姿態(tài)，多像我們曾經(jīng)有過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