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葉曉楓和楊志彬等人并沒跟新來的人搭上話，而守株待兔等錢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們也沒像自己期盼中那樣如意。雖說無聰每隔半個月就會帶人來一次，然而買主們依然只會選擇少數(shù)幾個人的畫。

桂姨向葉曉楓支付了上次買畫的錢之后，葉曉楓產(chǎn)生一個構(gòu)想——給大家舉辦一次公開展覽。詳細方案是楊志彬給提出的，他們可以租下村里居委會的活動中心，把那里拾掇一番，把大家近期的作品放在那里展覽，還可以讓詩人們即興朗誦詩歌。

“我可以和無聰商量商量，讓他幫忙弄點贊助?！睏钪颈?qū)θ~曉楓說。

“這樣的小事就不要麻煩他了，總是讓他出錢，怕人家瞧不起。我剛拿的這筆錢應該夠用，大家每人再拿出一點來，差不多能弄得有點樣子?！?/p>

大家達成一致意見之后，葉曉楓和楊志彬就找村委會洽談這件事了。村里的干部起初不大愿意，楊志彬把兩條“中華”香煙往桌上一擱，說了不少奉承話，并再三保證不會添麻煩，村干部才勉強答應下來?；顒佣ㄔ谙轮苣?，為期兩天，大家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第二天一大早，葉曉楓和楊志彬租了輛卡車，準備去拖材料。兩人剛上車，豆米就站在下面朝他們揮手。

“喂，把我也捎上吧！”豆米在下面雀躍著。

“你啊，還這么喜歡湊熱鬧！瘋子呢？”坐在駕駛室里的楊志彬說。

“不知道死哪里去了，這幾天都沒摸著他人影，也沒見他畫畫?！倍姑滓贿呎f，一邊拉開車門，一縱身就跳上去了。

坐在車上的豆米不停地嚼著口香糖，她掏出兩枚分給葉曉楓和楊志彬，說自己最近悶得慌。一經(jīng)詢問，葉曉楓才知道過去被人眾星捧月的瘋子情緒低落得要命，他口口聲聲說桂姨之所以會買葉曉楓的畫，是無聰和葉曉楓做的局，否則她也不可能第一次見面，就拿走他那么多的畫。

“他真要那么想，我們也沒辦法?！比~曉楓和楊志彬相視一笑。

“瘋子老是疑神疑鬼的，從不相信任何人，他向來以為人和人之間交往，都是有所目的的?！倍姑渍f。

“可豆米你不是照樣喜歡他，一直守在他身邊嗎？”楊志彬逗她說。

“我以前覺得他很像個男子漢，不過現(xiàn)在，只覺得他可憐。”豆米說。

“瘋子最近又欺負你沒？”葉曉楓插話說。

“沒。其實他每次做過那樣的事之后，又過來求我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男人難免有些臭脾氣。”豆米說。

“可惜他總有下次?！睏钪颈虿恍嫉卣f。

豆米沒接茬，車此時已經(jīng)駛到通向市區(qū)的大馬路上，一路無話。

葉曉楓、楊志彬和豆米三人去裝飾城采購了布展用的背景板、射燈和裝飾木條等材料，把這些東西扔上卡車，回到藝術(shù)村時，已經(jīng)是晚間九點了。回程的路上，豆米揉了揉眼睛，疲憊地靠在葉曉楓的肩膀上，打起盹來。車剛駛到村口，就聽見砰的一聲。楊志彬搖醒了豆米，叫他倆下車，說卡車輪胎報廢了一個。

三人步行回來，準備叫朋友們幫忙去檢查卡車。卸貨時，只見姐妹倆開的發(fā)廊門前有人在說話。三人立定腳步，發(fā)現(xiàn)和兩姐妹聊天的人居然是瘋子。瘋子的一只手正摟著其中一個女人的腰，另一只手則摸她的下巴頜。隔得遠，葉曉楓沒聽清瘋子和她們在說些什么，不用多久，瘋子就被那兩個女人拉進屋了。

“我先走一步了?！倍姑纵p聲對葉曉楓和楊志彬說。

“要不要再陪你說一會兒話？”葉曉楓對豆米說這句話的同時，覺察到她臉色不對。

“謝謝，不用了。回去洗個澡，一身臭汗！”豆米假裝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離開。她的腳步有些飄，她的肩膀兩頭晃，她到底來到自家門前了。

準備展覽的那幾天，豆米都沒和瘋子說上話。雖說瘋子一改往日囂張氣焰，豆米卻依然沒理他。葉曉楓、楊志彬、刀疤臉和高干子弟等人忙著做工，也沒在意這件事。大家在活動室的墻壁上釘好背景板，安上射燈；把裝飾木條涂成黑色，用美工刀鋸斷，再用萬能膠粘在作品上面，固定到墻上。經(jīng)過大家統(tǒng)一協(xié)商，詩歌廳也騰出來了，展覽當天，會請國內(nèi)有名的詩人現(xiàn)場朗誦，而以前他們資助過的某樂隊也會在展出期間前來助興，至于說無聰和桂姨那邊，也早有安排，他們會讓新聞記者們過來，錄制現(xiàn)場的情況。

展出定在周六下午兩點。一群人提前到場，準備酒水和糖果飲料。中午十二點左右，豆米正在展廳分發(fā)糖果和瓜子時，布展期間一直沒露面的瘋子突然闖進大廳，一把拽住豆米的胳膊，叫她跟他回去。

“要走你自己走！”豆米甩開瘋子的手，說。

“乖乖，我跟你好好說話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又有人要買我的畫。他愿意出這個數(shù)?！悲傋拥靡獾卮蛄藗€手勢。

“你賣畫關(guān)我什么事，你把‘好消息’跟她們說去吧?！倍姑籽劢峭庖恍钡卣f。

“還在為那事生氣呢？哪個男人沒犯過這樣小小的錯誤？跟我回去，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一起吃過飯了。”瘋子抬起手，輕輕揪了揪豆米的小鼻子。

“快把你的臟手拿開！知不知道我為什么不跟你一起吃飯？我是怕——得——??！”豆米強調(diào)“怕得病”這幾個字。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瘋子變了臉，抓住豆米的頭發(fā)就要往外面拖。楊志彬趕過去攔，瘋子一揮手就把他推開了。

“不許你碰她！”葉曉楓大踏步過去，想要拉開瘋子。

盛怒之下的瘋子撂下豆米，拾起擱在桌上的紅酒瓶，大罵道：“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可以把你做了！你搞這些破玩意收買人心，騙這群傻Ｂ當你的馬仔可騙不了我，今天你又當著人的面搶老子的女人……說，你跟這賤人是什么時候睡過的？！”

“就算我跟他睡了又怎么樣？你有本事把我倆都殺了！”豆米擋在葉曉楓前面。

“你真跟他睡了？”瘋子把紅酒瓶又抬高了些。

“你去嫖妓的那天晚上，我就跟他在一起。”豆米盯著瘋子的眼睛。

“他媽的Ｘ！”瘋子失去了自制力，恢復了兩個多月前的殺氣。他推開豆米，在桌面上磕碎酒瓶，朝葉曉楓撲了過來。沒等葉曉楓看清，胸前就被什么東西猛刺了一下，涼颼颼的。他朝后晃了晃身子，感覺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