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抄襲我的畫,你們難道都看不出來?這小子用筆用色還有構(gòu)圖,都是從我這里偷過來的!”瘋子開始在眾人面前羅列葉曉楓的十大罪狀。
“客觀地說,你和葉曉楓一開始走的就是兩條路。你玩的是‘政治波普’,葉曉楓的畫是從‘表現(xiàn)主義’里面變出來的,他的畫還有點兒國畫水墨的味道。我想這是他以前長期畫國畫的緣故?!睏钪颈蝻嬃丝诰?,接著說,“抄襲和借鑒是兩碼事,沒有哪個畫家一開始就形成自己風(fēng)格的。就拿‘波普藝術(shù)’來說吧,它繼承了‘達(dá)達(dá)主義’的精神,二十世紀(jì)五十年代,它就在歐美國家相當(dāng)盛行。我看現(xiàn)在中國的很多畫都有‘歐美波普’的影子,你自己不也是畫波普的嗎?你能說它們都是抄襲過來的?”
楊志彬的一席話說得瘋子啞然無語。他把桌上酒杯重新立起,獨自飲了一杯,離開自己的座位,朝他的出租屋走去。接下來的一周,瘋子失去了往昔的精神和氣勢,他接連幾天都沒有畫畫,仿佛一頭傷痕累累的獅子一般,獨自在廣場上曬太陽,用腳踏著滿是煙蒂的路面。
淘金熱
自從葉曉楓跟瘋子之間有過這次交鋒之后,瘋子明顯陷入了低谷,他不得不承認(rèn)此時天秤的重心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偏向那個初來乍到的傻小子,可他沒能采取行動,葉曉楓后面有無聰和桂姨的扶持,真把事情鬧大了,對他也是有百害而無一益。另一方面,自從桂姨當(dāng)面給葉曉楓嘉獎之后,以往奉承瘋子的幾個人也有意跟葉曉楓套起了近乎,雖說這些小動作都是背著瘋子進行的,可瘋子這頭困獸卻無時無刻不在黑暗的一隅觀察著,并暗地里記下了一筆。
現(xiàn)在,瘋子在藝術(shù)村的地位在無形中被撼動了,過去把畫賣出高價的大佬逐漸被新人所取代,不僅是他的幾個小跟班,就連處世向來嚴(yán)明公正的楊志彬,跟他向來和睦的刀疤臉,也不再幫他說話,而飯桌上的那一幕更是讓他顏面掃地。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瘋子頭一次學(xué)會了隱忍,似乎變了一個人,并默默注視著這里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葉曉楓和刀疤臉等人賣出不少畫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曇城,加之媒體大肆渲染,迅速向周邊地區(qū)輻射。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風(fēng)水寶地,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如潮水般涌了過來,落地生根。
新來的人并沒有急于跟葉曉楓他們套近乎,也沒主動向他們靠攏,在他看來,他們的形跡值得懷疑。這些新人看上去不像是搞藝術(shù)的,他們把租下來的房子改建成裝裱店、小餐館或是發(fā)廊。其中的兩姐妹干脆把發(fā)廊的門換成拼畫玻璃,每晚站在門口搔首弄姿。
“你看,她們以為這里住的都是款爺。”這天,路過發(fā)廊時,葉曉楓對楊志彬說。
“昨天還有個很時髦的女的主動找我搭訕,找我借打火機,幫她點煙。她說她想跟我學(xué)畫畫,問了半天才知道那女的沒工作?!睏钪颈蛘f。
“艷福不淺啊,漂亮不?”葉曉楓開玩笑地說。
“這是哪里話?其實我怕這樣弄下去,遲早都會出事?!?/p>
按照楊志彬的推測和判斷,新來的人主要目的是來淘金的。藝術(shù)村一朝暴露在日光之下,它的商業(yè)價值就體現(xiàn)出來了。妓女們之所以看中這塊地,是期盼那些闊佬們過來選畫的同時,也能留心到她們的“善解人意”。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有錢人和她們搭上眼,至少能和這里的單身藝術(shù)家們勾搭上,她們可以扮演各類角色:學(xué)生妹,酒吧女郎,公司白領(lǐng),滿足男人們的不同需要。那些開裝裱店的人目的再明顯不過,而新來的幾個“藝術(shù)家”也是拉大旗做虎皮,看他們故意在人前賣弄《周易》、《麻衣神相》、《燒餅歌》,就知道他們的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