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日章先生跟我有一夕之談,一見面他就鼓勵我:‘你這個人將來能做一番事業(yè)?!⒔陶d我,他說了三句話,我信守了一輩子。我現(xiàn)在把他的話說出來,一是算我紀念余日章老先生,二是也讓他的教誨能起到垂諸后人的作用,別讓這么好的話讓我?guī)У焦撞睦?。他告誡:一個人要想干番事業(yè),第一,你不要作偽,你若作偽,偽來偽去,最后非偽到你自己頭上不可。我受他教育,所以我這人不作偽啊。第二,要尊重輿論,不要自己假造輿論?,F(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為自己假造輿論,這是一種社會的通病。第三,要勇于犧牲自己,為黎民百姓解決痛苦,不要為了擺脫自己的痛苦而犧牲大眾的利益。第三條,最要緊,它像一片陽光跟了我一輩子?!?/p>
1995年11月,張學良在夏威夷第一華人基督教公理會做感恩禮拜時,還特別提起一個叫約瑟夫·普賴德(Joseph Platt)的人:“我很敬仰南開學校的校長張伯苓先生和上海青年協(xié)會的總干事余日章先生,尤其是那時候奉天基督教青年會的總干事美國人普萊特(即普賴德)先生,他很保護我。”“我這一生對我最要緊的人就是約瑟夫·普賴德。他沒有貴族思想,我現(xiàn)在這么想他,他不但是平民思想,我那時候很不愿意做闊少爺,他對我比較同情的。我那時要離開,是他給我買的船票。他是幫我忙了,他贊成我走。那時美國不能打工,他就說介紹教會給我,幫我忙啊,所以我的思想受他影響很大?!睆垖W良因對信基督教的人產(chǎn)生了好感而對基督教也有了好感。時間不長,因張作霖反對他去美國學醫(yī),安排他進了奉天講武堂,他也就離開了青年會。
在張作霖的安排下,19歲的張學良走進了講武堂。“沒去當軍人之前,我已經(jīng)差不多信教了,差不多?!薄拔乙划斳娙耍@生活就非常的野了,放蕩了?!薄爱斄塑娙酥螅梢哉f關于宗教,完全像抹掉了一樣?!焙颓嗄陼皼]有時間來往了”。
與今天信教者多為受家庭、親戚影響不同的是,張學良宗教意識的啟蒙受多方影響:第一,初入城市的好奇心,是他接觸基督教的原點。如果沒有母親的去世,他可能還生活在新民縣,那可能就接觸不到城里的新鮮事物,也接觸不到基督教。第二,張作霖的地位和讓自己的外文翻譯教張學良英語是張學良接觸基督教的階梯。如果張作霖不是民國二十七師師長,不是奉天省省長,他也不一定請外文教師教張學良英語,沒有這樣的地位,也請不來這么好的外文老師,那樣,張學良也不可能對基督教青年會發(fā)生興趣。第三,省長家庭對政治的接觸和敏感,尤其是與外國人的接觸和外國人、傳教士對省長的巴結,為張學良接觸基督教創(chuàng)造了便利條件。第四,張學良內(nèi)心的苦悶和掙脫苦悶的急切心情為他接觸基督教提供了內(nèi)在的動力。這樣,他才對信基督的人產(chǎn)生了好感,進而對基督教產(chǎn)生了好感。
此時的張學良,盡管他自己說“差不多信教了”,但他對基督教的印象還處于朦朧、模糊的階段,充其量是感興趣,而且這種興趣更多的是集中于對基督教青年會的新鮮事物,如網(wǎng)球、乒乓球、新鮮雜志、印刷精美的圖書、演講等。他對基督教的教理、教義基本是處于茫然無知的狀態(tài),即使對宗教的好感也被少年的苦悶、對新奇事物的吸引厚厚地覆蓋著。就是這樣的初步印象,在當時的中國處于他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也是極其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