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洛和胡亮將能想到的可能和案情有關(guān)的人,像篦頭發(fā)一樣梳理了一遍,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而且這幾天來,姬紅雨也沒來再報案,似乎作案的人已經(jīng)罷手了。如果這樣的話,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會逍遙法外。胡亮有些著急了,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但又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就看著窗外。雨在下,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雨,已經(jīng)下了兩天了,忽大忽小,陰沉的云布滿了天空,低低地壓了下來。房間里陰沉沉的,讓人窒息。前兩天的酷熱,被雨洗掉了,已經(jīng)有人穿起了長袖衣服。這就是東北的天氣。
坐在沙發(fā)上的古洛也是百無聊賴,只好喝著茶,吸著煙。煙霧讓房間的光線更加黯淡,他的心情也更加不好。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應該參與這個案子?!半y道這真是一樁沒有意思的小案子?犯罪也許是因為失戀,或者變態(tài)什么的。姬紅雨畢竟是個年輕人,社會背景沒那么復雜,不會和大案牽連上的……難道我真錯了,高估了這個案子的價值?”古洛覺得自己真是上了年紀,做事?lián)u擺不定起來,失去了過去的自信。
這時,門開了,走進來一個滿臉紅光的中年胖子。他是李國雄,管刑偵的副局長,年輕時和古洛一起破過案。“文革”后他一路青云,步步高升,成為一名從基層刑警提拔上來的副局長,這在公安系統(tǒng)中是不多見的。警察的提升在所有公務人員中可以說是最慢、最難的,像古洛臨退休時,按行政級別還只是個正科級??烧l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就連大偵探古洛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正因如此,李國雄就更對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更躊躇滿志,說話的腔調(diào)也變得更不倫不類了。可他一見到古洛就有些心虛,雖然古洛已經(jīng)退休,就像一個過氣的電影明星,只有一些同時代人還能想起他那榮耀的歷史,但李國雄仍然有些畏懼他,這畏懼當然是出于尊重。所以,胡亮才老對古洛說:“李國雄是個少見的好人,也是個好領(lǐng)導?!笨衫顕蹖怕逡泊_實經(jīng)常惱火,嫌古洛太不尊敬他了?!安还苷Φ?,我是領(lǐng)導,‘縣官不如現(xiàn)管’,你天大的能耐也得歸我管。”這當然是他心里想的了,但在古洛面前他是一句也沒泄漏過,這就是當領(lǐng)導的修養(yǎng)。
“來啦?!彼瘛昂摺绷艘宦曇粯印9怕逯览顕蹖λ目捶?,就裝作恭敬地站起來,說:“啊,來了一會兒了。”李國雄笑了:“坐,坐,你是我的老領(lǐng)導了,這是干啥?”胡亮也笑了,他知道今天李國雄的心情會好的。
“那個案子怎么樣了?”胡亮立刻就明白李國雄問的哪個案子,急忙回答道:“正在調(diào)查?!?/p>
“有啥線索沒有?”
“暫時還沒有,但這案子還是……”
“還是挺有意思的,是不是?小胡,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咱們警察可不能從興趣出發(fā)。我有次去醫(yī)院看病,有個醫(yī)生和我嘮嗑,還說這事了。他們醫(yī)生也是看到一個得怪病的,就想搞出些名堂。我就不同意這種做法。我們警察更是如此,工作的輕重緩急要看形勢,知道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從眼角瞟了一下古洛。他知道胡亮這種想法是從他師傅那里來的。但那個黑胖老頭子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xù)吸著煙。這讓李國雄有些惱火。
“可這案子確實挺重要的,恐嚇電話,在我們市不多見,還動用暴力,這案子后面一定有重大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