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折 鄂爾多斯名片(10)

王者之地 作者:徐劍


毛烏素沙丘之上,白茫茫的陽光,籠罩沙原,一片熱浪滾滾,讓殷玉珍分不清南北西東,可是她心中卻埋有一個夙愿:找路逃出去,逃回榆林靖邊老家去。然而沙塬莽蕩,分不清哪是日出的東方,哪是日落的西方,殷玉珍唯有望沙興嘆。

兩個多月過去了,那個瘦弱男人拾來的死羊死牛,讓她吃得惡心。一到傍晚,遮天蔽日的黃沙刮得天昏地暗,風(fēng)在沙丘上像呼哨一樣嘯叫。每個晚上殷玉珍都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60多天的守望,不見一個人影,她覺得好寂寞,孤獨快將她憋死了。

站在沙山之上,遠(yuǎn)眺靖邊故鄉(xiāng),殷玉珍唯有痛哭。她哭到第64天的時候,突然看到那個地窩棚前,有一行腳印。

“天哪,終于有人來了!”殷玉珍一聲驚嘆,便沿著一行腳印往前追去,一口氣在沙山上追了幾里地遠(yuǎn),終于看見了——只見一個黑影漸次放大。她知道是一個人,于是便朝著他喊山:“喂,這位大哥,請你停一下,等等我喲?!?/p>

應(yīng)山的回聲傳過來了,“等——等——我喲!”

誰知她一喊,嚇著了那位沙山遠(yuǎn)處的人,那個人便跑了起來。殷玉珍也跟著跑,一前一后。那人跑多快,她也跑多快,可是一個女人家,畢竟跑不過那個男人。等那個人的身影,如黑點一樣,越跑越小,像天空上的蒼鷹一樣,消失在遠(yuǎn)方,殷玉珍又伏在沙丘上哭了一場。

“這輩子走不出沙山了,認(rèn)命吧?!彼鬟叺男标枺瑢ι仙n說,對自己的靈魂說。站起身來,她用袖口拭去淚水,沿著自己的腳印返回背井塘,回到地窩棚前,看到那個人的腳印,依然清晰可見,便想留住兩個多月以來第一行出現(xiàn)在沙丘上的陌生人腳印。她轉(zhuǎn)回地窩子里,找來一個臉盆,蓋住了那個腳印。第二天太陽從沙丘上升起的時候,她掀開臉盆看看,腳印猶在。第二天如此,第三天如此,到了第三天晚上,刮了一夜沙塵暴。次日早晨終于寧靜下來,殷玉珍走出門,繞到地窩棚后邊,再次扒開沙子,刨出臉盆時,發(fā)現(xiàn)那個腳印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坐在臉盆前,殷玉珍號啕大哭了一場,從此,她的淚水哭干了。

我在央視播出的電視片中看到這一幕時,不禁潸然淚下。就是這一刻,我記住了一個叫殷玉珍的女人。

那天早晨8點,郝海榮副秘書長和烏審旗政協(xié)主席、文聯(lián)主席陪我看了烏審旗的蘇勒德白纛(大元帝國國旗),祭祀之后,便長驅(qū)直入,穿越毛烏素沙漠的腹地。公路兩廂,放眼望去,一片綠蔭。此時我終于知曉張光耀(東勝區(qū)文化產(chǎn)業(yè)辦公室主任)那天陪我去神華煤化油基地,在毛烏素沙漠離成陵60多公里的地帶穿越時,為什么會那樣回答我的問話。

當(dāng)時我問他:“毛烏素沙漠在哪里?”

張光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遠(yuǎn)眺前方,頭也不回地說:“毛烏素沙漠沒了,全是綠洲?!?/p>

“老張,你好大口氣啊。毛烏素沙漠沒了,這句話可以作為題目?!?/p>

張光耀扭頭對我哈哈大笑,說:“不是我口氣大,而是我們鄂爾多斯人治沙的勇氣大。從50年代開始,一代代人前仆后繼,如今方始漸入佳境。8年過去了,毛烏素沙漠被綠洲覆蓋,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p>

那天上午,為了了卻第一次來鄂爾多斯未去統(tǒng)萬城的遺憾,我在郝海榮副秘書長的陪同下,三輛小車同行,往榆林與統(tǒng)萬城交界的地域疾馳而去。看到毛烏素沙漠綠蔭蔥蔥郁郁,終于知道張光耀對我說的“毛烏素沙漠沒了”的話,并非妄言,而是真真切切的現(xiàn)實。

走出赫連勃勃的統(tǒng)萬城后,我們驅(qū)車到一個水庫邊吃午餐。我嘗到了野生的甲魚、胖頭魚、鯉魚、草魚。午餐過后,再驅(qū)車前往殷玉珍治沙的背井塘。

兩輛吉普在已成綠洲的沙山穿越10公里,終于在背井塘前戛然停下,只見一座小別墅和一條瀝青公路正在施工。我跨出車門,一個頭上裹著頭巾,著一件紅色羊絨衫的女士朝我走了過來。郝海榮介紹道:“這是專程從北京來采訪你的徐作家?!?/p>

“歡迎?!币笥裾湎蛭疑斐隽耸?。

“我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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