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簽字。”我一邊尋找著鋼筆，一邊敲了一下她的頭，“我就簽四個字怎么樣：笨死算了。或者我簽一句話：早戀影響學(xué)習(xí)?！?/p>

“哥哥！”她哈哈地笑，恐怕只有這種笑聲才配稱為是銀鈴般的。每一次，聽著這樣的笑聲，看著她嬌嫩的小面孔，我就沒有了任何脾氣。

“有不懂的地方就去問老師，不好意思問劉老師就回來問我。”我習(xí)慣性地嘮叨兩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個蘇遠智考了多少？”

“忘了，一百多吧?！彼Φ叵肓讼耄€是想不起來，我說過的，她智商低。

“既然人家比你學(xué)習(xí)好，在這點上你就應(yīng)該向人家學(xué)。盡管我看他不順眼，可是你們倆既然交朋友，就趁機多學(xué)學(xué)人家的優(yōu)點——”

“你有完沒完?！彼娑?。

“還有，給我記住了，不管他怎么要求，你都不準跟他上床，在你考上大學(xué)之前絕對不許做這件事情，懂了沒有？”

“臭流氓——”她尖叫，撿起枕頭來砸我。

“行了，你可以滾回去睡覺了?！蔽野芽季磉€給她。

“等一下，哥哥。”她的語氣忽然認真起來，身子朝我湊了湊，“我想問你一件事情?！?/p>

“干嗎？”我作驚恐狀，“又要跟我聊‘感情’？”

“我聽說，小叔年輕的時候跟他班上一個學(xué)生好過，小嬸為了這個和他離的婚，是真的嗎？”

“你聽誰說的？”我想我的表情變得嚴肅了。

“其實早就有人這么說，不過我過去沒有當回事。今天我們班有人議論來著，說是在論壇上看到有人發(fā)帖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你要是再聽見有誰這么說，就去大嘴巴抽他?！?/p>

“求你了，哥哥，告訴我吧。我又不會去亂講。我已經(jīng)是大人了呀。”

“其實我并不知道多少。真那么好奇，你就去問鄭東霓吧，她那時候是小叔班上的，自然知道得比我多?！?/p>

“東霓姐姐今天痛經(jīng)，她很早就睡了，你以為我不想問啊。”她噘嘴。

那是我們大家的禁忌。我是說，十年前的那件事情。隔了這么久，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段時間大人們避著我們，神情緊張而復(fù)雜地談話，依然記得半夜醒來隔著門縫看到客廳里透出來的燈光，大人們個個正襟危坐，夜再深也沒有散的跡象，當時的小嬸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三哥，三嫂，你們對我的好我記一輩子，但是我要離婚?！边€有那個不時被我偷聽到的，代表羞恥和罪惡的名字，唐若琳。沒錯的，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對這個名字印象會這么深。

沒有誰知道那到底是怎么開始的。或者最初，那無非是一個優(yōu)秀的語文老師對一個作文很好的學(xué)生的偏愛。漸漸地，事情的性質(zhì)有了變化。鄭東霓說，那個叫唐若琳的女孩子是瘦小和蒼白的，性格孤僻，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在同學(xué)里人緣不好。當然了，若她能像鄭東霓那樣從小被一大群男生追著捧著，她自然不會稀罕一個欣賞她的語文老師停留在她身上的關(guān)注的目光?？墒瞧褪堑暨M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