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沿國王大道往南,布蕾妮心想,潛回君臨,向詹姆爵士承認(rèn)失敗,歸還他的寶劍,然后找一艘船返回塔斯的家中,正如長老勸導(dǎo)的那樣。這是個苦澀的想法,然而她心中確有一部分渴望回到暮臨廳,回到父親身邊,另一部分則在尋思,假如她靠在詹姆肩頭哭泣,他會不會安慰她。這就是男人們希望的,不是嗎?柔弱無助的女子,需要他們保護。
“爵士?小姐?我剛才問,我們要去哪里?”
“去下面大廳,用晚餐?!?/p>
大廳里到處是小孩。布蕾妮試圖清點人數(shù),但他們沒一刻站定下來的,因而有的點了兩三遍,有的一次也沒算,最后她放棄了。他們將桌子推到一起,排成長長的三條。較年長的男孩奮力從后面搬出長椅——在這里,年長的意思是十歲到十二歲。詹德利最接近成年人,但發(fā)號施令的是垂柳,仿佛她是城堡里的女王,而其他孩子不過是些仆人。
假如她是貴族出身,那其他孩子格格不入的姿態(tài),對她就是自然而然的。布蕾妮懷疑垂柳并非像看上去那么簡單。她太小,也不夠漂亮,不可能是珊莎·史塔克,但年齡跟珊莎的妹妹一致。凱特琳夫人說,艾莉亞沒有姐姐的美貌。棕頭發(fā),棕眼睛,骨瘦如柴……會不會是她呢?艾莉亞·史塔克的頭發(fā)是棕色,布蕾妮記起來,但無法確定眼睛的顏色。棕眼棕發(fā),是那樣嗎?有沒可能她其實并未死在鹽場鎮(zhèn)?
門外,最后一絲光線正在退去,室內(nèi),垂柳命人點起四支油膩膩的牛油蠟燭,再讓女孩們把爐火燒得又高又旺。男孩們幫波德瑞克·派恩卸下驢子上的包裹,將腌鱈魚、羊肉、蔬菜、堅果和一輪輪奶酪搬進來,梅里巴德修士則去廚房煮粥?!翱上В业拈僮佣紱]了,恐怕要到春天才能再見到,”他告訴一個小男孩,“你有沒吃過啊,孩子?擠出美味的果汁來吮吸?”男孩搖頭否定,修士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暗鹊酱禾煳医o你帶一個,假如你做個乖孩子,幫我攪拌這鍋粥的話?!?/p>
海爾爵士脫下靴子在火邊暖腳。布蕾妮坐到他旁邊時,他朝房間遠處的角落點點頭?!澳莾旱匕迳嫌醒E,狗兒在嗅。擦洗過了,但血滲入木頭,無法去除。”
“桑鐸·克里岡在這個客棧里殺了三名他哥哥的手下。”她提醒他。
“是的,”亨特同意,“但誰說得準(zhǔn)他們?nèi)齻€是最早的倒霉鬼……抑或是最后的倒霉鬼呢?”
“你怕幾個小孩子?”
“四個可以算幾個,十個就太多了,而這里遠遠不止十個。小孩子就應(yīng)該包在襁褓里,掛到墻上,直到女孩長出胸脯,男孩大到需要刮胡子?!?/p>
“我為他們難過。他們都失去了父母,甚至有的人眼睜睜看著父母遇害?!?/p>
亨特翻翻白眼?!拔彝俗约涸诟苏f話。你的心就像修士的粥,軟軟的,對不對?咱們的劍妞內(nèi)心深處,其實是位即將臨盆的母親,渴望有個可愛粉嫩的嬰兒吮吸自己的奶頭?!焙柧羰窟肿煨Φ?,“聽著,要達成夢想,你首先需要一個男人。最好是丈夫。何不選我呢?”
“要是你仍然希望贏得賭——”
“我想贏得你,塞爾溫大人唯一在世的孩子。有的人心甘情愿跟弱智乃至仍在吃奶的嬰兒結(jié)婚,獲得的回報尚只有塔斯的十分之一。我承認(rèn),我并非藍禮·拜拉席恩,但我活得好端端的——有人會說這是我唯一的優(yōu)點?;橐鰧ξ覀z都有好處,我得到土地,你得到一城堡的這些。”他朝孩子們比畫了一下,“我有能力,我向你保證。我至少有一個已知的私生女。不用怕,我不會讓她給你增添負擔(dān)。上次去看她時,她母親潑了我一鍋湯?!?/p>
紅暈爬上她頸項:“我父親才五十四歲,不算太老,可以續(xù)弦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