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連禾場上那只向來趾高氣揚的花公雞也瑟瑟地看人,不敢調(diào)戲母雞。周家差不多有兩個月無人講話。后來大對姆媽說:大博他姆媽,該你繼續(xù)辛苦了!姆媽嚶嚶地哭:那大博呢?大長嘆無語。記得姆媽生下大妹這個女娃子那天,大蹲在臺坡口抽煙,太陽快要落土,雞上籠了,姆媽扎著頭巾去向大承認錯誤,將大抱回屋里。直到有一天夜里,大端起煤油燈,照著小大博的腿襠看,姆媽問大在干什么,大無比興奮地說:快看快看,博兒的小雞雞能翹起來!自此,大就開始當著灣子里的人摸他的雞雞,哈哈大笑,說反正雞巴冇得問題……
在周家,因傳宗之事世代飄搖,有一句代代相傳的三字遺囑:傳下去!順哥小的時候,聽爹爹跟大念叨:他的大及大的大在蹬腿之前都是這么說的。那時,順哥還不曉得這話跟自己有什么深刻關(guān)系,單是覺得像一種擊鼓傳花的游戲,但又無趣;不久,他的陽具率先懂事,就想象繁殖的操作或許可以很快活的。直到許多年之后,他開始自謀生路并嘗到人間甘苦,方知“傳下去”并不是空洞的傳宗接代,而是歷代先輩終生艱辛無樂而唯有寄望后人的生之念想,是他們還愿意浸泡在苦難中活著的最后一點力氣。這三個字后來成了順哥一生的咒語。
但當時他便明白,在兩腿不跛的小弟弟到來之前,大是拿他當一條現(xiàn)成的雞巴在養(yǎng)。他似乎也贊成大對于“游戲”的狂熱,大樂意當著外人摸他的小雞雞,他就日著肚子由得大去吹噓。他最喜歡干的事是站在臺坡上向著大路撒尿,小雞雞翹著,射出高高的拋物線,落打在大路中央;行人路過,會等他抖了雞雞再走。小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只知道自己的雞雞,以至于長大后總有一條雞巴在“潛意識”里晃動,讓奧地利醫(yī)生弗洛伊德的學說在中國也得到了少許印證。
不過,他并不渾氣,當小雞雞無事可干的時候,也會落寞,甚至覺得仍然對不起可憐的大。但他不說。每天有那么一小會兒,他的嘴巴緊抿,眼珠子一動不動,目光短短地落在近處。他被大發(fā)現(xiàn)了。大當過兵,有自己對男人的看法,絕不會讓他做一條蔫不拉唧的雞巴。大說:小狗日的,給老子雄起,老子的連長就是一個跛子!他聽了,忽然眼珠放光,很想打探跛連長的故事。但大到底是個粗獷的丘八,并沒在意小屁兒子已然萌生的心眼。大提及跛連長之后,開始讓他吃豬油粉子(鄉(xiāng)下人堅信這是一種大補身體的營養(yǎng)品),教他學拳,做俯臥撐,練單腿馬步,且鼓勵他跟人去打斗,倒也符合了他隨時準備在小狗日的們那里耀武揚威的志向。而大是這么想的,即使今后無用武之地,在床上對付女人也是使得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