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怯生生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我,細聲細氣地說了聲:“阿姨好!”
她彎下腰來摸了摸小白菜的小臉蛋,轉過臉來對我說:“你真好福氣,女兒都這么大了,難道你讀書時就有了小孩?”
我呵呵一笑,只搖了搖頭,不想當孩子面對她解釋。
我們站處的對面是沙坪大酒店,我邀她去共進晚餐,坐下來好好聊聊,她說再好不過。
到餐廳一落座她就問到我怎么將咖啡館關了,我將這兩年來所發(fā)生的情況簡單對她講了。借著小白菜到鄰座找小朋友玩的機會,我對她說了小白菜的身世。
她攏了攏秀發(fā)望著我說:“真不容易。”
我不知道接下來對她說什么,她也是;一段時間里我們一句話也沒有。
我們還是第一次面對面地坐著,坐得這么近。我不時地看她嫵媚、圓潤的臉,不知道她怎么竟像在咖啡館時常有的那樣,低垂下眼簾,若有所思。
后來她說,她離開時本想和我道別,幾次走到咖啡館前都沒有進去。我等著她說下去,說出原因,可她又沉默了一會兒。
“守著你女朋友我能說什么?也怕我的心思說出來嚇你一跳呢?!彼恼Z氣有點怨懟。
我明白了,對于我,她是有一份隱藏著的感情的。我不由得心潮難平,美好的東西、羞澀的情感一般都壓在心中最深處,難以表達。
趁著酒興我把那首壓在我心間的詩《黃昏》背給她聽。
“夕陽即使是一枚金幣/也買不回昨日的光陰”這兩句,被她反復低吟著,看得出她的百感交集。
小白菜傻傻地望著我倆,她看到后臉一紅,從包里拿出一串珍珠項鏈戴在小白菜脖子上。她說:“小妹妹,阿姨送給你,你戴上真好看?!?/p>
小白菜從脖子上取下項鏈放到桌子上說:“我不要,媽媽看見了一定會不高興?!?/p>
我們倆語塞,場面顯得有些尷尬。
我對小白菜說:“阿姨送給你的,收下吧!你不收下爸爸可不高興?!毙“撞诉@才十分不情愿地把那串項鏈放進了荷包里。
她告訴我為什么答應嫁那個香港人。當時她完全可以不從的,只因她媽媽患腎病花了很多錢治療,家里欠了不少賬不說,她還有兩個弟弟正上大學。
紅顏薄命!這么說她是為了家才嫁給了有錢人,她是犧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真愛去換來母親的健康、弟弟的前途。
我們很晚才分手,要不是毓?打來的傳呼響了好幾次,我們還想再待一會兒,毓?知道我?guī)“撞顺鋈タ措娪?,久久不見回家很擔心?/p>
臨別時,我們彼此留下通訊方式。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叫劉萍。按她自己的說法是聽起來像“流萍”,隨波逐流的浮萍。
回家之后,小白菜把那串項鏈給了媽媽,還說是和爸爸一塊吃飯的那位阿姨送的。我胡亂編故事搪塞毓?,說是偶然碰見班上的女同學,一同吃了頓飯,是女同學送項鏈給的小白菜。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常和劉萍聯(lián)系,頻頻約會。知道還在讀大學時她就認識我了,并一直在暗中關注我,只是我不知道。
讀書時我是重慶大學的名人,常做出些出格之事,是一個口無遮攔敢頂撞校領導的學生,老師們亦喜亦恨的那種有才華的刺頭學生。學校里很多人都認識我,那時我們編了一份在校內外很有影響的大學生詩報《中國當代詩歌》,我是這份詩報的主編,常搞活動,常有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大學生詩友找到學校來……
劉萍當時知道我和毓?在談戀愛,她說她當時做過一個瘋狂的舉動,給我寫過一封信。
在一個秋天的下午,她看見我在暖洋洋的太陽下面,躺在操場的草坪上睡著了,就把早已寫好的信放在我頭旁邊,并用小石頭壓著。
以后她一直遠遠地坐著,看我醒來后拿起那封信,點著一支煙十分認真地閱讀起來。她說她很是失望,我沒有站起身來找她,要是有這么一個動作,她就會向我走過來。
我記得確實有這么一回事,信中說她是一位詩歌愛好者,非常關注我們在校的這群詩人,尤其喜歡讀我的詩,想和我認識都沒那個緣分,將來有機緣一定要和我交成好朋友……信未署名,沒想到居然是她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