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第一就是人品的問題,很多的時候是靠我做人的一種人生態(tài)度,來決定我的分寸。這種分寸,根本不是說用方法來控制,而是用人格來控制。
陳虻:尊重,始終貫穿在我與人的相處關系中,當然也是我管理中一脈相承的東西。
我給同事們的是一種自主的選擇權,一種對自主選擇權的尊重。
尊重,始終貫穿在我與人的相處關系中,當然也是我管理中一脈相承的東西。比如有人報個選題問我能拍不能拍,除了有硬性規(guī)定不能拍的之外,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從事的工作不是審核他能不能拍,而是幫助他把這個東西拍好。為什么?因為前提是他想拍,他這個愿望本身是最重要的,作為一種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者的愿望無疑是成功的關鍵。我的角色不是去扼殺他,而是去幫助他,這是我對自己的要求,也是對人的尊重,對人愿望的尊重。從招聘進人開始,到資金的分配,到人員節(jié)目的管理,到最后審片修改,這種理念我不敢有忘。
我認為每一個人內心深處都存在著善和惡的兩面,不是哪個人絕對的好,哪個人絕對的壞,關鍵是他呈現(xiàn)出好和不好的時候,看你用什么環(huán)境激發(fā)他,用什么方式對待他。當大家都去搶一個東西時,某個人也會去搶;大家都謙讓,他也不好意思伸手。只要你尊重他、信任他,一個有良知的人就會主動地做到值得你尊重、值得你信任。
當一位新人最初來到《東方時空》時,我常對他說:決定來與不來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因為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你更知道你是否適合在這里工作。你的判斷比我更準確,這是我信任你的理由,我能做的,是對你充分的信任和尊重。中國人的傳統(tǒng)思維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是說在信任你之前是不信任你的,所以造成了很多的內耗。人必須自尊,人必須愛自己才能學會去愛別人,你信任他就是幫助他去愛。所以我的理念是,在不信任你之前,信任你。比如報賬,只要用于節(jié)目的錢都是應該花的,那其中的潛臺詞是,只要你敢說我就敢信給你報,直到簽得你手軟為止。除非有一天你欺騙了我,你自己告訴我,你是不值得信任的。我會信任你直到你不再值得信任為止,我讓你手軟而不是我手軟。
對于電視行業(yè)來說,能夠充分發(fā)揮手下創(chuàng)造才能的管理方式才是最佳方式。雖然解聘開人在我們人事制度改革里有非常積極的作用,但是作為一個管理精神產品生產的人,靠開人、不斷地換人來提高節(jié)目的質量是不可能的。我們培養(yǎng)一個編導的代價是多少?是設備的成本,那么多設備租一天多少錢;是屏幕的代價,播一個爛片子,就他做的那個爛片子你得給他播,是犧牲欄目的品牌,甚至犧牲廣告的收入為代價培養(yǎng)他的。所以,我個人認為炒人是制片人最后也是最無能的手段,雖然你有那權力,就像你腰上別著一把槍,不一定老拿出來比畫。你要真是動不動就給人一槍的話,你這人也沒什么本事。
陳虻:我更在意你接受新信息的能力和接受新信息的方法。這是一個人的價值。
一般來說我們注重知識的積累,而與知識相比,有一個更需要注意的那就是思維方法。我所說的思維方法,包括接受新知識的能力,包括判斷和處理信息的能力等等,應該比知識更重要。我以前當制片人招人的時候,我給應聘的人講我的想法,然后我就聽你接哪句話的下茬兒。下茬兒接對了,說明你有悟性。我不在乎你是哪個學校畢業(yè)的,不在乎你擁有什么文憑,而在乎你接受新東西的速度,在乎你能夠在多長的時間內把握住事物的核心,也就是說我更在意你接受新信息的能力和接受新信息的方法。這是一個人的價值。記者不是學者,也不可能是全才,或者說,一個好記者不在于他知道什么,不在于他會背多少首唐詩,而在于他知道一個新概念需要多長時間,他能在多長時間內掌握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