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輝再次看見顧夏是在啟宏科技的人事部。

那天是啟宏科技新人面試的日子，人事部的培訓(xùn)室坐著不少年輕男女。展少輝從外面的走廊路過，透過玻璃門看到一個女孩子用手托著腮看著窗外，微揚的下巴和小巧的鼻梁形成流暢的弧線，臉龐很干凈。

他覺得她的面容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何時見過，碰巧鄒潤成在旁邊道：“這次的招聘主要針對大學(xué)生，來了不少C大的應(yīng)屆畢業(yè)生，水平還不錯?！?/p>

提起C大，展少輝腦中閃過C大旁邊的平月湖，他想起來她是誰了。

那是兩年半以前的事情，展少輝正式接手家族生意，在C市的地位還不穩(wěn)固。擁有強勢的背景，自然有不少人想除掉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危險的那個晚上，他遇到幾個職業(yè)殺手的圍追堵截，被迫從四層樓跳下，左腿當(dāng)時就骨折，后面的人窮追不舍，他為了逃生跳入湖中。

夜幕籠罩下的湖面流動著淡淡的煙氣，他在湖中每伸展一次肢體，骨折的左腿就傳來劇烈的疼痛，水涼徹骨。湖岸黝黑的輪廓還很遠，展少輝覺得身體越來越沉，快要失去意識時，有人朝他疾呼：“堅持住……”

那聲音十分清亮，像是銀鈴在搖蕩。

暗夜中，湖邊有船朝他劃過來，劃槳的是個女人，明顯技藝不精。小船在水岸附近搖搖晃晃著打轉(zhuǎn)，她急得要死，只能沖他大喊：“快過來……”

若是救生員都像她這個樣子，世上不知要多多少冤死鬼。

心頭如是想，行動上，展少輝毫不猶豫地朝小船游過去。

游過大半個湖，雙臂酸得發(fā)痛時，他終于觸到船舷，同時，船上的人立即拉住他的手，使勁往船上拽。

那艘木船帶著異味，展少輝懷疑是用來清理湖面垃圾的，只是此刻顧不上這些，他趴在船中猛烈咳嗽，對方關(guān)切問道：“你沒事吧？”

展少輝一面咳嗽，一面朝她擺手。

“同學(xué)，你哪個系的？”對方又問。

莫名的問話，展少輝先是一愣，然后抬頭看到遠處某棟建筑物的霓虹燈箱上顯示出“圖書館”三個大字，才想起C大坐落在平月湖的一側(cè)，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模樣，但聽她說話的語氣，應(yīng)該是C大的學(xué)生。

他不吭聲，對方也不介意，聲音溫潤繼續(xù)問道：“同學(xué)，你不用這么想不開，溺水窒息而死這個過程是很痛苦的，比活在世上還痛苦！再說，你一個大男人跳湖輕生，太丟臉了。”

想不開？跳湖輕生？展少輝堂堂天之驕子，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詞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

對方繼續(xù)問他：“同學(xué)，你是失戀，還是失意？”

展少輝：“……”

他都不是。更何況他畢業(yè)于美國的名校，和她更不是同學(xué)。

見他不想說，對方不再追問。木船靠岸時她率先跳下船，展少輝示意她扶自己一把：“腿折了?！?/p>

對方一下子就猜出了原因：“你該不會之前跳過樓吧？”

展少輝點頭。

“跳樓又跳湖，至于嗎？”明明沒到世界末日！

展少輝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