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辜鴻銘:菊殘猶有傲霜枝(4)

民國底氣 作者:王學(xué)斌


在北京大學(xué)任教時期,辜鴻銘對于聘請來的外國教授,特別是教文科的教授常常不太客氣。一次,他戴著一副大墨鏡,拖著一條辮子,正坐在學(xué)校教授休息室,恰好一位新聘來的英國教授也踱過來。那個英國教授見他見他那副怪模樣,忍不住用手指著他,用生硬的中國話問旁邊的校役:“那老頭子是誰?”校役貼近他的耳朵,恭敬地說:“辜教授?!庇淌谛α诵Γ煤闷娴哪抗獯蛄恐鴮Ψ?,仿佛在取笑他那舉世無雙的辮子。

這時,辜鴻銘便用英語問那英國教授的姓名,教哪一學(xué)科。當英國教授告訴他是教外國文學(xué)時,他當即改用拉丁文與他談話,見對方應(yīng)付不了,他才偏下頭,讓眼光從墨晶眼鏡上面的空隙里看過去,故作驚奇不解地說道:“你教西洋文學(xué),如何拉丁文如此隔膜?”弄得那位英國教授大窘。后來一打聽,才知道他失敬的那位老者,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辜鴻銘。

新文化運動時期,胡適儼然是時代驕子,萬人追捧的明星。而辜鴻銘由于力持文化保守的立場,自然看不慣胡適的所作所為,總不忘在各種場合大揭對方語言底子薄弱的底牌,以期打擊對手的氣焰,為自己爭取主動。他常常說:“胡適之,那個懂點美國‘通俗英語’的人,居然能當上北大英文系主任,真乃滑天下之大稽也!……以粗俗鄙陋的‘留學(xué)生英語’,叫嚷什么‘文學(xué)革命’,這個胡適簡直瞎胡鬧!也難怪,他怕是與高雅古典的英文,從不曾行過見面禮呢!……連希臘文和德文都不懂,竟敢有臉在大學(xué)講壇上大侃西方哲學(xué),這個胡適博士簡直把學(xué)生當猴耍!”

胡適自然也毫不示弱,便在《每周評論》上發(fā)表文章,指出辜鴻銘的言行舉止并非留戀前清,而是標新立異、嘩眾取寵:

現(xiàn)在的人看見辜鴻銘拖著辮子,談著“尊王大義”,一定以為他是向來頑固的。卻不知當初辜鴻銘是最先剪辮子的人;當他壯年時,衙門里拜萬壽,他坐著不動。后來人家談革命了,他才把辮子留起來。辛亥革命時,他的辮子還沒有養(yǎng)全,他戴著假發(fā)結(jié)的辮子,坐著馬車亂跑,很出風頭。這種心理很可研究。當初他是“立異以為高”,如今竟是“久假而不歸”了。

在此之后的一次宴會上,胡適偶遇辜鴻銘,恰好他隨身帶著這份報紙,就把文章給他看。辜鴻銘看過之后,把那張《每周評論》折成幾疊,向衣袋里一插,正色大聲說:“密斯忒胡,你公然毀謗我,你要在報紙上公開向我道歉。否則,我將到法院去控告你!”胡適當即回答說:“辜先生,你是開玩笑吧。要是恐嚇我,請你先生告狀,我要等法院判決了,才向你正式道歉。”

大半年后,兩人再度見面。胡適戲問:“辜先生,你告我的狀子遞進去了沒有???”辜鴻銘正色回答道:“胡先生,我向來看得起你,所以才不愿意控告你??墒悄隳嵌挝恼聦嵲趯懙霉菲ú蝗?,誰愿意來跟你計較?”于是,一場“辮子風波”消弭于無形。

怪人怪癖

既然是怪才,自然少不了逸聞怪癖。細細想來,辜鴻銘身上的怪癖實在多得無法統(tǒng)計,大概可以講三天三夜。筆者于此也只好擇其要者,掛一漏萬了。

辜鴻銘最著名的怪癖便是留辮子。身為人師,辜鴻銘不僅沒有藏辮避人的意思,反而肆無忌憚地張揚發(fā)辮,泰然自若地登臺授課。與此同時,他還特意包下一個留著同樣發(fā)辮的車夫,經(jīng)常拉著他在大街小巷到處亂跑。兩條辮子相映成趣,蔚為北京街頭一大景觀。因此有人說,到北京可以不逛紫禁城,但不可不看辜鴻銘。更為奇妙的是辜氏家中有個仆人,名喚劉二,也是一個堅持留辮不剪者。來辜家拜訪的人,常常要把他錯當主人。此事不久也傳為笑談。人們感慨時過境遷,辜氏竟還能找到這樣兩個同類,苦心孤詣地為自己營造一個相對舒心悅目的小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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