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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典:我狂亦即我存在(5)

民國底氣 作者:王學斌


辛亥革命勝利后,端方被殺,劉師培自然也難逃懲罰。1912年1月11日,章太炎與蔡元培聯(lián)名在《大共和報》上登出《求劉申叔通信》,試圖與劉師培取得聯(lián)系。這封通信在報紙上連登數(shù)日,內(nèi)容說:

劉申叔學問淵深,通知古今,前為宵人所誤,陷入樊籠。今者民國維新,所望國學深湛之士,提倡素風,任持絕學。而申叔消息杳然,死生難測。如身在他方,尚望先一通信于國粹學報館,以慰同人眷念。

很快,一個消息得到證實:劉師培已被四川資州軍政署拘禁。劉文典很是焦急,生怕老師會有個三長兩短,于是匆忙丟下手頭的事情,專程去拜望章太炎,懇求他拍個電報給四川都督尹昌衡,“放申叔先生一條活路”。

看到劉文典心急火燎的模樣,章太炎呵呵大笑,拿出一份早已擬好的電報稿,遞了過來。劉文典低頭一看,心頭一熱,只見電報上寫著:“姚廣孝勸明成祖:殿下入京,勿殺方孝孺,殺孝孺則讀書種子絕矣?!闭氉x間,又聽章太炎嘆了一聲:“申叔若死,我豈能獨生?”章老爺子的一紙信函果然威力巨大,四川方面痛快地答應(yīng)放人,不久劉師培安然出獄,繼續(xù)從事國學研究。劉文典也更加欽佩章太炎的為人,決心終身跟隨這位“狂”師傅學習為學做人。

當然,拜了新師傅,并不意味著劉文典與劉師培關(guān)系完全疏遠。實際上,直到劉師培1919年11月20日病逝,劉文典依然是其晚年最為信任的得意弟子之一。有一年過節(jié),劉文典遲遲沒有登門看望老師,弄得孤獨落寞的劉師培在家里放聲大哭:“連叔雅都不理我了!”劉文典聽人說起后,趕緊買了些糕點,看望老師,并鄭重地磕頭行禮。

劉師培逝世后,扶柩送劉師培回故鄉(xiāng)揚州的正是劉文典。1920年冬,劉師培歸葬劉氏祖塋。劉文典盡了作為弟子的最后一點義務(wù)。

陳獨秀的革命豪情、劉師培的學術(shù)霸氣加上章太炎的魏晉風度,劉文典一一耳聞目睹,又統(tǒng)統(tǒng)照單全收,并且消化殆盡,融為個人風格的一部分。有這三位狂人的真元之氣護體罩身,劉文典焉能不狂?不狂都難!并且狂起來便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悲喜諸同事

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北大國文系,曾一度流傳“卯字號”名人的趣聞。人們都說北大有兩只老兔子和四只小兔子。這件事說白了十分簡單,因為文科有陳獨秀與朱希祖是巳卯年生的,又有四個則是辛卯年生,即是胡適、林公鐸、劉半農(nóng)、劉文典。

以上諸位都是當時老北大的名角,也皆與劉文典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既然劉文典這只“兔子”平時頗為張狂,那其他的大小“兔子們”個性如何呢?一起共事,會不會對這個“狂人”不滿呢?其實我們的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這一只只“兔子”也都是睥睨天地、狂傲不羈的“主兒”,他們在一起上班,別提多融洽了。

一臉大胡子、一口海鹽話,是朱希祖的經(jīng)典標記。他早年師從章太炎,也算是劉文典的師兄了。他講文學史講到孔子時,反復強調(diào)“厭世思想”,但寫在黑板的字句又都是積極的,弄得許多北方學生一頭霧水,到后來才知道他所說的是“現(xiàn)世思想”,只不過海鹽話里“現(xiàn)”的發(fā)音接近于“厭”。即便如此,他的課還是吸引了大量的學生。很多學生來聽他的課,緣于他的人格。到北大前,他曾是國民政府清史館的編修,但后來清史館總纂修趙爾巽擁護袁世凱當皇帝,背叛民國,朱希祖遂拂袖而去。這股子“狂勁”,實在是章門弟子的獨特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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