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香姨畢竟年齡大了,她的缺陷也是很多很多的,最大的缺陷就是落伍。不是落行業(yè)的伍,而是落社會的伍。社會在進(jìn)步,但人的道德卻在淪喪,在下滑。她以前在家里開店時沒這么復(fù)雜,碰到的都是些純粹的客戶,她不用費別的心思,只需做好自己的買賣。現(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她會經(jīng)常地碰到一些騙子或者賊,這對她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領(lǐng)域,她既不諳騙子的伎倆,也不知道如何去對付和防范,她要是碰到這些情況,真的是無奈又無辜。
有一天,我老婆跑廠家去了,我也出去送貨了,店里只剩下阿香姨留守。這時候,店里來了三個采購模樣的人。阿香姨精神為之一振,忙迎上招呼接待。一個問膠水多少錢?問是不是廣東的產(chǎn)品?和市場的差價有多少?一個問包頭的質(zhì)量如何?厚度都齊全不?硬度能不能達(dá)標(biāo)?這分明是調(diào)虎離山和聲東擊西,但阿香姨哪里知道這些兵法呀。阿香姨被這些內(nèi)行的問題考著,應(yīng)接不暇。正這樣津津有味地說著,三人突然像剎了鈸一樣戛然走了。阿香姨覺得納悶,但也沒有多想。后來,我老婆回來了。老婆回來都會習(xí)慣性地問,今天有生意嗎?阿香姨說,生意倒是沒有,但有幾個人來問過貨。老婆狐疑地問:問貨?問什么貨?阿香姨說:東問西問,問膠水是不是正宗的,問包頭的規(guī)格齊不齊。老婆哎喲一聲,忙奔到桌前檢查抽屜——抽屜里,今天的收入加上昨天的找錢都不翼而飛了。原來,那三個裝模作樣的客戶就是三個小偷,他們以詢問為由,分散了阿香姨的注意力,以籃球運動戰(zhàn)里的擋差形式,先擋住阿香姨的視線,而另一個人則迅速下手。教訓(xùn)哪。老婆當(dāng)然也沒有多說什么,但阿香姨則慚愧不已,她恨自己腦笨,沒看穿小偷的伎倆,恨自己眼小,一張樹葉就把她給擋住了。
后來,阿香姨就吃一塹長一智,店里只有她一人坐守時,她就釘在桌前巍然不動,貌似看店,實際上是在守護(hù)抽屜。一個人進(jìn)來問貨,她就盯著那人的一舉一動,坐著應(yīng)付。兩三個人過來問貨,她干脆理都不理。實在抵擋不住了,就說,我不知道,你等老板娘回來吧。真要是有人買貨了,她也矜持著,等對方把東西挑好,準(zhǔn)備付錢了,她才起身稍稍地配合一下??傊⑾阋态F(xiàn)在有經(jīng)驗了,不輕易被誘惑了,不輕易擅離職守了。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阿香姨稍不留神,又被“敵人”摸了“哨”。這一次,阿香姨中的是先入為主的計。早幾天,店里就有人過來分名片,說自己在鞋都里面開了店,也是做鞋料的。他做的是革,我們則以包頭子跟為主,他的意思是,若有人到我們這里買革或到他那里買包頭子跟,雙方互通有無,調(diào)劑一下。這是好事啊,等于我們在鞋都里面開了一個窗口,一個連鎖店。這事老婆也沒有太在意,但處心積慮的人你是防不勝防的,有一句話是怎么說的,不怕賊上門,就怕賊惦記。阿香姨已被人惦記了,你有什么辦法。一天,也是阿香姨當(dāng)班,又有人來要東西了,拿出名片,說自己是什么店的,說前些天剛來洽談過合作。這名片阿香姨有印象,還在抽屜里放著呢,警惕自然而然就松懈了。那人說要多少包頭子跟,要什么厚度什么形狀,阿香姨輕而易舉地就被調(diào)動了,她搬搬這個,又搬搬那個。那人還說,東西先放在這里,等你送貨的來了,一并送到他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