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此簽暗藏玄機,施主近日有大喜、有大悲。可洗二十年來浮塵厄運;骨肉團聚、家業(yè)復興?!睗M臉傷疤的老尼一臉虔誠地說。
“會有什么奇遇呢?”阿初笑笑,不置可否?!皫煾悼煞窀嬷渲行C所在?”
“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貧尼也不敢妄自揣測。先生天資聰慧,當解其意?!?/p>
“腦無積墨,難以貫通?!卑⒊豕ЧЬ淳吹鼗卮??!安贿^……”
“不過怎樣?”老尼問。
“不過,午夜夢回,時常會聽到一陣陣鐵鍬聲,非??刹?。冥冥中總覺得和我的身世有關。特別是,有一次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走進她家的瞬間,仿佛處處似曾相識,步步熟悉?!?/p>
“我怎么從來也沒有聽你提到過此事?”四太太滿臉驚訝。
“我不想令您擔心?!?/p>
“那么,今日為何又吐露出隱衷來?”老尼平和地問。
“因為,我和師傅……”阿初略作停頓,說:“我和您似曾相識?!?/p>
“阿彌陀佛。施主如能洞悉過去,一定可以了悟未來?!崩夏嵛⑿Φ卣f。“我送施主八個字吧?!5溝嘁?,否極泰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p>
當阿初和四太太結束了短暫的佛門參禪后,他們又從空門幻影中回到了紛紛擾擾的塵世。
一路上,阿初的腦海里起伏不定,那紙片上的四句話令他惶惑不解。“平生際遇似萍飄,榮華富貴煙云罩。錯認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何日歸家洗客袍?”
憑直覺,他覺得自己和老尼之間一定存在著一層神秘的關系,四太太和老尼那不尋常的目光交流,也同樣提示著自己,四太太、老尼和自己之間似乎也存在一張無形的網(wǎng),這張網(wǎng)到底是什么呢?
四太太曾經(jīng)親口承認過,自己是他的親人。那么,那個老尼會是四太太的親人嗎?
自己的前程、命運,難道僅憑一張紙片就可以左右,可以決定的嗎?阿初開始不相信了,懷疑的思緒占了上風。
觸手可及的大約不是“命定”的真相,也許是迷信的煙幕彈。什么骨肉團聚、家業(yè)復興。也許是算命人討好、討吉利的空話罷了。老尼也許同一天,要面對無數(shù)人,說同樣的話,無數(shù)次。阿初憑空懸想至此,不覺啞然失笑。
自己對“解簽算卦”,咬文嚼字的背后,本身就是荒唐。
阿初并不知道,自己在無知無覺中已經(jīng)被命運的漩渦卷到了槍口刀尖……
楊羽柏靜靜地坐在同濟醫(yī)院阿初博士的診室里,他特意掛的專家號,他是專程來拜訪這位素未謀面,卻又令他近日來心驚膽戰(zhàn)的人。二十幾年的痛苦煎熬,促使他的心智蒼老,他早已疲憊不堪了。
他存在嗎?他應該存在。二十年前沒有找到他的尸體。
楊慕初的孩提影像無所不在,無時無刻地影響到他及其敏感、及其脆弱的神經(jīng)。他寧愿相信英子是在“子虛烏有”的捏造事實,也不愿意再次面對殺戮。
但是,當他看見阿初滿面春風地走進診室的瞬間,他不寒而栗了。
他驚嘆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自己親手毀滅過的“燦爛笑容”,現(xiàn)在又重新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腦海里無數(shù)次窮形盡念那孩子純真的模樣,都在這一瞬間證實。自己二十年來得夢魘,莫不淵自這張熟悉的臉。
“您好,初醫(yī)生。我跟您預約過,鄙人楊羽柏?!?楊羽柏站起來,表示對醫(yī)生的尊重,他臉上掛滿笑痕,心中卻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笑意。
“久仰高名?!卑⒊跽f。“請坐,楊先生。楊先生哪里不舒服?”
“我近來,由于天氣變化多端,生意上也不太順利,心情煩躁,心律也不大正常??质谴蟛砼R前的不祥預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