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天在天橋演出,夜里進(jìn)城在中和、民主等劇場看戲,我看戲是從幼年養(yǎng)成的,白天在天橋下了戲,又趕到城里看話劇。當(dāng)時北京市有一個很特別的自新劇團(tuán),一天,老舍先生跟我約好同去看戲再到后臺,我發(fā)現(xiàn)演員們都一樣的黑衣服,大都是年輕人,男演員為什么剃光頭呢?我跟在老舍先生身后,北京市文藝處處長王亞平等人陪同,男女演員都很規(guī)矩地站在一邊有些拘謹(jǐn),老舍先生對他們問好握手,還向他們介紹我說:“我給你們帶來一個青年戲曲演員,應(yīng)當(dāng)跟你們認(rèn)識?!蔽铱此麄兙兄?jǐn),我也很不自然。記得又一次在中和戲院,我這天沒有戲,老舍先生跟我坐一排。那時,中和戲院還沒有修,又臟又舊,臺上演的戲太有意思了,是他們團(tuán)自編、自導(dǎo)、自演的戲,故事情節(jié)奇怪極了,專演小偷、扒手、路上攔人劫錢、要手表等等,比如在電車上偷鋼筆,用一個報紙筒在上下車時拿紙筒一蹭制服上衣口袋,那支金筆就被偷下來已掛在紙筒上了。扒門撬鎖,用一塊鐵片一捅鎖門就開了,推開大門進(jìn)去偏著肩膀向屋里扒。他們的表演叫人知道偷東西當(dāng)扒手,這怎么能行??!我問老舍先生,先生說:“看戲的都是組織來的,不是個人買票的觀眾,因此不會有副作用……”這次看話劇,除了老舍先生,還有趙樹理、端木蕻良等先生。我所以愿意跟老舍先生在一起,就是想能在一個偶然的機(jī)會見到吳祖光。果然在北京飯店周總理招待各方面的專家和文藝界人士時,我和老舍先生、侯仁之、吳組緗、呂叔湘、趙樹理等先生坐在一起,周總理講話說出了吳祖光的名字,他說:“黨外作家不比黨內(nèi)作家做的工作少?!彼f了幾個名字:老舍、曹禺……說到吳祖光稱贊祖光是“有神童之稱的劇作家”。這句話我可記在心中了。會后我問老舍先生:“怎么周總理也知道有個吳祖光呢?他怎么知道的?”先生笑了拉住我的手親切地說:“吳祖光在四川就認(rèn)識了周總理,他不是還問夏衍:‘吳祖光回來嗎?’夏說:‘回來了……”,我心里不知怎么這時就把吳祖光裝在心里了,尊敬他,崇拜他,相信他。把他當(dāng)成蔡楚生、史東山、老舍先生這樣的老人那么尊重。知道他是年輕人,可又認(rèn)為他是個長輩應(yīng)當(dāng)像長輩樣的尊重他,卻又夢想他沒有妻子是單身,如果前世有緣分,我會愛上他的,但他是祖字輩,我得叫叔叔。我對吳祖光有一種神秘感,想著能見著他,這人是老頭……
有幾個當(dāng)時報界記者,如徐琮、老沙他們常來看我,而且也關(guān)心我的終身大事,我對他們有意地講出條件。他必須是個有骨氣的男子漢,又說:“我討厭婆婆媽媽、小里小氣的男人,請你們替我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