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云卿暗自同意。幾次大戰(zhàn)均為完勝,若獨獨死了一個豐云卿,青王就會懷疑哥哥是玩弄詭計,有意排擠。若失了青王的信任,哥哥在這場不見血的奪嫡中便懸懸危矣。
“其實,大謬亦可成為大幸。”凌翼然抬眼看她,目光炯炯,“在朝堂上半年,卿卿,你怕嗎?”
又在布什么局?云卿涼涼地看著他,并不言語。
凌翼然自信滿滿地看了看兩兄妹,道:“半年之后,本侯讓韓柏青將軍的后嗣重站于陽光下!”
云卿怔住。
韓月殺掩飾的不是韓月簫,而是凌翼然的野心。若不是怕母族強大的三殿下和七殿下對他過早地防范,若不是他要韜光養(yǎng)晦、暗布棋局,哥哥怕是不用換了假名。事到如今,欺君已成,韓月殺的身份隨時可能要了哥哥的性命。唯一可以解難的便是助允之登上大寶,讓韓月簫重見光明。如此一來,她也好放舟江湖,安心離去。
思及此,云卿堅定道:“好,就如你意,我入朝為官。”
“主上!”月殺回過神來,“若被他人發(fā)現(xiàn)卿卿是女扮男裝入朝為官,那可是欺君之罪??!”
“竹肅?!绷枰砣怀谅暤溃氨竞畋K裏o事?!?/p>
云卿走到月殺身邊道:“哥哥放心,卿卿有數(shù)。”見他皺起劍眉,意欲開口,她忙握住他厚實的手掌,“我們還要以韓月簫和韓月下之名為爹娘報仇雪恨,哥哥忘了十年前在江邊許下的血諾了嗎?”
月殺深邃的眼中溢出殺氣。
他日,必踏江而過。西北望,射天狼!
“將軍!將軍!”帳外傳來急急大吼。
月殺斂神道:“何事?”
帳簾掀開,一名校官沖了進來,“稟報將軍,軍糧失火!”
“什么?”
隨著月殺一路疾奔,當看到黑煙漸淡的糧車,云卿心中稍定。
還好,只是一點兒火星。
“將軍,就是這二人!”
被拎起的這兩個稚子身形瘦弱,面色蠟黃,眼中流溢出濃濃的恨意。月殺瞇起雙眼,慢慢地舉起右手。兩個孩子蜷起身子,害怕地閉上眼。可是月殺只是輕輕地摸了摸他們枯黃的頭發(fā),溫聲道:“多久沒吃上糧食了?”
稍高的那個孩子猛地睜開眼睛,從士兵的手中掙扎著落地,“你是誰?憑什么要告訴你?”昂首挺胸,很是倔犟。
“臭小子,竟對將軍無禮!”旁邊的士兵拿起棍子就要打去,月殺揚起手,止住他的動作,而后低下頭,微微一笑,“想吃飯嗎?”
“飯?”另一個男孩咽了口口水,滿臉饑色。
“狗蛋!”高個男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忘了你爹咋死的?!”那孩子聞言一愣,向后退了兩步,一臉警惕。
“怎么死的?”月殺不惱不怒,問道。
稍高的那孩子踮起腳,瞪大微黃的雙眼,奮力吼道:“都是被當兵的殺死的!”
“泥鰍,泥鰍?!惫返俺读顺端麧M是補丁、短得遮不住前臂的衣裳,“再說,他們會殺了俺們的。”
泥鰍甩開他的手臂,沖到月殺身前,又是踢又是踹,“都是你們!都是你們!俺姐姐,俺爹爹,狗蛋的爹爹,都是你們殺死的!壞人!壞人!”
月殺站在那里,不閃不避。夕陽斂起了最后一縷光輝,秋風吹不干孩子眼角的淚滴。
“嗚……”剛才還張牙舞爪的泥鰍蜷縮著身體,低低啜泣。
暝色入荒原,士兵們低著頭站在那里,像是一個個雕塑。月殺一手提起地上的孩子,沉聲道:“起來,吃飯去?!?/p>
泥鰍抽泣著抬起頭,看不清表情。他牽過狗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一陣飯香飄來,月殺轉身走向營帳,兩個孩子對視一眼,跟上前去。
待走到大帳外,兩個孩子手牽手突然站住,向后挪了挪。云卿看著被嚇住的兩人,善意地笑笑,“怎么不進去?”
兩雙眼睛閃爍著害怕和緊張,她彎下腰,一手一個將他們牽住,大步走入,“將軍,我們來討口飯吃!”
帳里籠罩著溫暖的燭光,桌案上擺著兩盤簡單的菜,月殺揚起嘴角,笑笑地看著他們,“快過來,今天有炒青菜和土豆肉丁?!?/p>
聞言,他們眼中一亮,興奮地向桌案奔去。月殺盛了兩碗滿滿的白米飯遞過去,泥鰍和狗蛋一把搶過來,抓起飯就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