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這天氣越來越寒涼了。”華妃拿起鳳袍為她披上，動作果斷而堅定，不容抗拒，“穿衣也是一種學(xué)問啊?！?/p>

弄墨攥緊那件錦袍，手心冒出冷汗。

“瞧瞧，真是病得不輕，一張俏臉都失了顏色?！比A妃坐上床沿，摸了摸她的柔荑，“哎呀，冰涼的，想是殿門沒有關(guān)好?！彪S后向侍女使了個眼色，半晌，只聽數(shù)聲門響，寢殿內(nèi)再無一絲聲音。

“弄墨妹妹。”華妃語調(diào)更顯親和，“你進(jìn)宮有多少時日了？”

弄墨心中浮起一絲惆悵。當(dāng)年為了報九殿下的大恩，也為了幫助少爺在青國站穩(wěn)腳跟，才狠下心來走進(jìn)這個吃人的牢籠啊。她掩飾起濃濃的無奈，笑語道：“承蒙王上隆恩和王后娘娘、華妃娘娘的厚愛，妹妹在宮里已經(jīng)安然度過七個寒暑了?！?/p>

“那……”華妃低聲問道，“妹妹可知道當(dāng)年和你一同入宮的秀女如今都是什么下場？”

弄墨不語。

“劉嬪惑亂后宮被活活打死，常修容懷胎六月突然流產(chǎn)、血盡而亡?！比A妃死死拽住弄墨的手，由不得她不聽，“穆昭儀生下死胎，受不了打擊得了失心瘋，至今還在素靈巷里關(guān)著。還有……”她緩下語調(diào)，“和你同時晉封為妃子的藺淑妃，她可是因為陰謀毒害王后而被賜死的?！?/p>

弄墨抑制不住地顫抖，心酸的往事如在眼前。

“妹妹啊，可知為何你就這么好命呢？”華妃銳聲道，“是因為你家侄子功勛卓著嗎？”

弄墨低下頭，眼中盡是傷色。

“當(dāng)然不是。說到家族勢力，當(dāng)年的藺相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結(jié)果呢，還不是全家處斬、淑妃命喪！那，又是為什么呢？”她輕輕地?fù)崦哪橆a。

“全憑王上的恩典、王后娘娘和華妃娘娘的善待，妹妹才有今天?！迸珳仨樀亻_口。

華妃滿意地笑笑，“妹妹你也該知道王上為什么一開始就對你另眼相看吧?！彼龔拇策吥闷鹨幻骁R子，直直地放在弄墨的俏臉下，“真是一張芙蓉面啊，可是你看清了嗎？”華妃將鏡子晃了晃，“王上看到的可不是你，而是那位已經(jīng)死了十五年的尹貴妃啊?！闭f著，將鏡子放在床上，緩聲道，“像啊，真是像啊。以至于王后娘娘看到你的一剎那，臉色蒼白啊。”

弄墨一怔，迷惑地望向華妃。

“呵呵，妹妹不知道嗎？”華妃湊到她耳邊低語，“傳言尹貴妃就是吃了一盅蓮子羹才香消玉殞的。”

弄墨的心頭微微一顫。怪不得，九殿下特別叮囑要防著王后，原來如此啊。

“那妹妹可知王后娘娘為何放過你？”華妃捏了捏弄墨的柔荑，“因為不管圣恩如何眷顧，妹妹你的肚子就是沒有動靜。無所出的宮妃是最安全的棋子，更何況妹妹是如此的賢良淑德，王后娘娘又怎么會舍得將你扳倒，任由那些存著野心的狐媚子往高處爬呢？你說是不是？”

酹月磯上的那記刀傷就決定了，她這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弄墨有些悲哀地想。

“這樣看來，救了成妃妹妹的恰恰是你自己啊?！比A妃一轉(zhuǎn)語調(diào)，“就像鏡子總有兩面，現(xiàn)在的優(yōu)勢也許就是往后的劣勢啊?！彼伺谎?，“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王上仙去后，妹妹又當(dāng)如何呢？按例，沒有子嗣的先王嬪妃都會被送到禪心庵里剃度出家，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了。”華妃嘆了口氣，“可惜了妹妹的如花美貌，難道真要蹉跎在佛燈前？”她掖了掖鳳袍，語調(diào)微揚，“抑或是和我姐妹攜手，共享太后之位呢？”

終于說出來了，弄墨抬起頭，直直地望向華妃，一掃剛才的憂郁，淡淡回道：“姐姐又在說笑了，妹妹七年無所出，又怎么可能成為太后呢？”說著將鳳袍拿下，低叫著，“思雁?！?/p>

思雁從珠簾后走入，低頭應(yīng)道：“娘娘?！?/p>

“這可是華妃娘娘的一番心意。”她將華麗的錦袍遞去，“去，收好了?！?/p>

“是?！彼佳愎Ь吹嘏踹^衣裳，走到紅木雕花櫥前，小心地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