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墨和竹韻匆匆趕來,扶起地上的畫眉。韓全拿著一個木棒,狠狠地向那幾個狗腿家丁打去,“滾!滾!滾回你們那個畜生窩!”
“媽的!”錢群扶著家丁咒罵一聲,“怪不得我爹說,韓柏青是個不識相的蠢貨,我看姓韓的沒一個開竅的,真他媽……”
不等他說完,月簫就飛起一腳將錢群和他的狗腿踢到了一丈之外。錢群吐出一口血,按著家丁的頭,抖抖索索地站起來,“你!你找死!”
“韓全,關(guān)大門!”月簫冷著聲音,極力克制地轉(zhuǎn)過身去。
“是!”
“少爺!”畫眉大喊一聲,站在原地,無論竹韻和弄墨如何拉扯,就是不肯向前。她跪倒在地,以額擊地,叩了三個響頭,含淚抬首,“畫眉已經(jīng)不干凈了,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進(jìn)這個門了!”
“眉姨!”月下伸出手,期盼地看著她。
她搖著頭,慢慢站起身,目光破碎,快速向后挪了兩步,“小姐,畫眉……已經(jīng)臟了……”
“眉姨!”月簫大吼出聲。
她咬著下唇,露出一絲慘笑,“少爺,畫眉留著這條賤命,只是想回來看看少爺和小姐,只是想再看看這座宅子?!彼痤^,淚光閃爍地看了看門上的匾額。
畫眉眼中的絕望讓月簫的心猛地一沉,他沖著竹韻和弄墨大叫道:“快拉住她!”
話音未落,就見畫眉帶著決絕向門邊的石獅沖去。
“眉姨!”月下大喊一聲。
灰色的石獅邊躺著一個纖細(xì)的身影,黏稠的血液順著石獅的曲線,緩緩流下,被黑夜染上了濃濃的暗色。月簫身體僵直著,連小妹從他懷中滑下也沒感覺到。月下手腳并用地向畫眉爬去,只見她倚在那里,額頭上血肉模糊,淚水從眼眶里溢出。她抬起右手,嘴唇微張,依依不舍地看著那個小小身影。
“眉姨!”月下哀嚎一聲,撲進(jìn)她的懷里,“你不要死,不要死!卿卿不要你死!”
“小姐……”她氣若游絲,眼神眷戀地看著月下,眼中的光華漸漸消散。
“眉姨,你醒醒!你醒醒??!”
“畫眉!”
“畫眉姐!”
竹韻和弄墨雙雙撲倒在她身邊。
月下呆呆地跪在那里,眼淚奪眶而出。
“哼!不識好歹的賤人!”生離死別的凄凄切切中,突然飄來了這樣一句話。錢群輕賤地瞥了一眼畫眉的尸身,不屑道,“真是有什么主,就有什么仆!想想,干州那次,韓柏青怕也是受不了老婆成了破鞋,才親自殺妻的吧!”
臉頰上的疤痕突地漲紅,月簫腦袋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斷裂,他先是一腳將錢群踢飛在地,再屈起右肘擊向錢群的喉間軟骨,只聽骨頭碎裂的聲音,錢群瞬間蹬直了腿沒了動靜。
“少爺!”一干家丁驚呼一聲,想要上前,只見月簫雙眼血紅,宛如修羅般地望來。家丁們怔怔地向后退了兩步,瞬間逃得沒了蹤影。
月簫抓起錢群的頭發(fā),狠狠砸地,一下,兩下,三下……血液飛起,腦漿灑了一地。而月下就跪在地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緊緊抱著她的眉姨。
遠(yuǎn)處打更聲清脆地回蕩在空曠的街上,子時已過。
碧瓦鱗鱗凍將裂,畫眉啼血墜寒枝。
十一月初八,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