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濟”一詞源自易經(jīng)六十四卦中的倒數(shù)第二卦,也就是六十三卦:水火既濟,寓意盛極將衰。水火相交,水上火下,水勢壓倒火勢,救火大功告成,但終將發(fā)生變故……通過三十多年的洋務(wù)運動,大清國力得到提升,雖出現(xiàn)“同光中興”,無奈從老佛爺?shù)酵豕蟪?,奢靡無度,也就應(yīng)了卦象中的“初吉終亂”。
被史家稱為封建社會最后一次回光返照的“同光中興”,算是水火既濟的一個歷史片斷。盡管短暫,但隨著西方經(jīng)濟文化的介入,中國經(jīng)濟卻也來了個逆市上揚。咸豐崩逝后,中國便漸漸進入了這個特定時期,也就是長達五十年的慈禧太后時代。這里不討論慈禧的母愛與才干,但凡擁有幾分武則天的睿智剛猛,或者孝莊太后的仁愛沉穩(wěn),大清也不會這么快被糟蹋到千瘡百孔沉疴以終。雖然同光中興并非嚴格意義上的“中興”,但如果兢兢業(yè)業(yè)、克勤克儉,至少大清的結(jié)局會好看些。雖然皇上這個角色是同治帝載淳和光緒帝載湉來扮演,無奈他們的老娘實在權(quán)欲太重,所以權(quán)力始終沒太放在兩個年輕人手里過。
同治作為親兒子,并沒好到哪里去,加上本身也不太爭氣,大概是咸豐的基因在作怪,讀書讀到十六歲都沒理出個頭緒,竟向乃師翁同龢抱怨說,治理國家實在是種苦差。老媽因此以“典學未成”為由,總在拖延皇上的親政時間,也就不足為奇了。而死后謚號中的“毅皇帝”之“毅”,應(yīng)該理解為剛愎任性,絕非剛毅果斷之毅。
如果江山放在光緒手里,當然會比同治好很多,有可能大清還會延續(xù)幾十年。雖然變法只是曇花一現(xiàn),但若早給機會親政,有“康良”師徒這樣的改革圣手支持,加上“戊戌六君子”這樣的鐵桿兒死黨,中國應(yīng)該會在國際上混出個身份,至少不會像日本和奧匈帝國這樣的菜鳥,也來分上一杯“香羹”。
無論皇帝本人如何,同治、光緒兩朝,經(jīng)濟畢竟得到些恢復。逐步引進的西方科技,讓中國實現(xiàn)了歷史上第一次對外開放,盡管這種開放并非出自自愿,但是畢竟感受到了科技的魅力,各種相關(guān)資源開始服務(wù)于這架老舊不堪的國家機器。尤其工業(yè)和人才,可稱“既濟”中的重要體現(xiàn)。江南制造總局、福建馬尾船政、金屬冶煉工廠、廣東的水陸運輸?shù)犬a(chǎn)業(yè),相繼出現(xiàn)在中國。這一時期,中國還擁有了亞洲第一、世界第六的一支外表強大的海軍。
這些閃光點的背后,實質(zhì)上是一批中興人才的力量。當然“庚子”賠款為中國間接培養(yǎng)的人才,更為后世文化科技的興盛打下了良好基礎(chǔ)。當時老佛爺?shù)挠萌私^招兒,就主要體現(xiàn)在對人才的抑揚與平衡上,其中的張之洞不可不提。
“對岸喬林付爨煙,荷花愈少愈堪憐。雖然不是滄桑事,但惜西涯變稻田。”該詩出自同治朝探花、官至軍機大臣的洋務(wù)派巨擘張之洞之手。晚年寓居京城,其宅第在什剎海前海西畔,面對匯通祠的數(shù)百株老樹全被砍伐、大片荷花凋零衰敗,聯(lián)想到宦海浮沉,家國無定,不由得感慨萬端,有此一嘆。最后一句“西涯”為明代首輔大臣李東陽之號,這一帶曾是李氏故居,如今已成稻田。
失落、惋惜、無助,都寓于詩中的這抹“滄桑”。在張之洞眼中,多才多謀、不露聲色、力除奸惡的李東陽無疑完人,而環(huán)顧當朝,狼藉一片、大廈將傾,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洋務(wù)經(jīng)典如盧漢鐵路、水陸師學堂、槍炮廠、煉鐵廠、織布局、錢柜……全部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曠世巨作,可為什么千呼萬喚還是喚不回一個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