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孩童的聲音從屁股后面?zhèn)鬟^來:
“山僧不解數(shù)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
蓋運昌在騾子上努力盯著吳老漢的后腦勺,他原先不知道痛還需要力量,它像是一根鐵器穿過胸膛一樣,竟然需要自己把持住不能夠掉下來。身后的葦箔像一群孩子,被風(fēng)吹得亂了,亂得他心里悸栗。山野道旁有些野菊花開著,草都可以開出花來!雙腿夾了一下騾子的肚,重新坐穩(wěn)當(dāng)了。眼睛看著日頭照下來的黃光問:“那一塊地,不適合種豆,性陰,不長莊稼,它適合種大煙。”
吳老漢沒有任何表情地往前走著:“適合。”
蓋運昌一臉疑惑地問:“那東西什么顏色?”
吳老漢說:“綠色。”
蓋運昌笑了笑:“很綠?”
吳老漢說:“很綠。”
蓋運昌說:“那東西,不用去依靠旁的就能夠得到想要的快樂!”
吳老漢不說話,牽了騾子,沿著土路默默地邁著大腳板走。他有一些年歲了,無論是正面還是后身板子,看上去年輕時候很是壯實,某些地方和蓋運昌有些相似。從二十幾歲到現(xiàn)在,話少,平常不做事,除去喂牲口,蓋運昌出門都由他來牽騾子。兩個人有默契,有誰知他們之間有大愛和大恨呢。
騾子走進(jìn)暴店鎮(zhèn)后村。后村上是一片狹小破爛的民房,黑瓦泥墻,能聽到屋門吱呀開合聲。木門開合處隱約能看到女人,這些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在大會開始前靠做皮肉生意。丈夫們大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知道要養(yǎng)家糊口,知道生存不易,活得就荒唐一些。不明說,都知道。時間長了,三個月的會,和久住的人做了相好,不是女人。是男人和男人。全都是看在女人的分上。
騾子走到鐵匠鋪前,牽騾子的停下來,扶蓋運昌下了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