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愣住了,這么晚,梅干約她去試驗室做什么?方媛推辭:“梅干,有什么事你就在電話里說好了。”
“不行!電話里說不清!”梅干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但又明顯露出哀求的意思,“實驗大樓的病理學試驗室。我沒有時間了,你快點來,不要帶任何人!我最多等你十分鐘!如果你不來的話,一定會后悔終生!”
沒等方媛回話,梅干就掛斷了電話。
方媛心里一片迷惘。梅干所說的沒有時間是什么意思?難道,他要離開南江醫(yī)學院?但他還沒有畢業(yè),怎么會離開醫(yī)學院?又或者,他馬上就要死了?不可能!梅干身體強健,無病無災(zāi),怎么會馬上死呢?他不可能像蕭靜說的那些奇異的動物一樣,能夠預(yù)知自己的死期,除非——除非他知道有人要謀殺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梅干的處境相當危險。他肯定是察覺到什么,想要在危機到來之前告訴自己一些有價值的秘密??墒?,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蘇雅望著方媛,低聲問:“梅干找你有什么事?”
“他約我去實驗大樓?!?/p>
“這么晚,他約你去那個鬼地方干嗎?肯定有問題?!?/p>
“是啊,我也是這么想。他還特意叮囑,只能一個人去?!?/p>
蘇雅問:“那你是去還是不去?”
方媛猶豫不決:“我——我也不知道?!?/p>
突然,“啪啦”一聲,窗戶猛烈地撞擊在墻壁上,震碎了一扇玻璃窗。桌上的圖書嘩嘩直響,一頁頁豎起來翻滾著。不知什么時候起,外面刮起了大風。
蕭靜咳嗽了幾聲,身子戰(zhàn)栗不止。方媛趕緊把蕭靜攙進他住的小房間里。觸手所及全是堅硬的骨骼,幾乎沒有一點肌肉,方媛心里一陣發(fā)緊。
“蕭老師,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彪m然只有幾步路,也不知是因為天熱還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方媛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嗯?!笔掛o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抬起綠瑩瑩的雙眼,望著方媛,一眨不眨。
蕭靜的眼瞳深邃、空洞、妖異,放射著淡淡的綠色熒光。方媛只對視了一秒,心里就開始打鼓。她避開蕭靜的目光,攏了攏有些散亂的劉海。
“別輕信任何人!”蕭靜嘶啞著嗓子,還沒說完就被什么嗆住了,低下頭劇烈地咳嗽。
方媛假裝沒聽見,疾步走出小房間,蘇雅在外面已經(jīng)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對那個怪物那么好。”
“蕭老師教了我很多東西,再說,他其實很可憐?!狈芥虏幌朐谶@個問題上糾纏,拉著蘇雅離開圖書館。
天色陰暗,熄燈的時間到了,哨聲凄厲,仿佛幽靈的尖嘯。路燈在瞬間熄滅,校園頓時陷入無邊的黑暗中。過了一會兒,周遭的天光才漸漸明亮起來,能看到灰白的路。天邊,大團的云朵聚集著,有濕潤的風迅疾地馳過。
方媛與蘇雅沒走多遠,雨就開始下起來了。豆大的雨點借著風勢狠狠地砸下來,臉上隱隱生痛。兩人都沒帶傘,緊跑了幾步躲在就近的屋檐下避雨。
雨下得好大!
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校園里彌漫起濕漉漉的雨霧,幽暗迷蒙,不似人間。
方媛心里隱隱不安。自從中午在食堂聽到陳安琪被殺事件后,她就開始心驚肉跳。這種不祥的預(yù)感以前似乎還從未出現(xiàn)過,說不清道不明,卻一直糾纏著她,令她心亂如麻。她看了一眼默默佇立在風中的蘇雅,容顏隱在夜色之中,長發(fā)隨風飄動。方媛心里無端地涌出許多幽冷與憐惜——蘇雅纖細的身影讓她想到深入骨髓的孤寂。
從某種意義上,她感覺自己與蘇雅都屬于同一類人。聰慧,孤寂,不為別人理解。只不過,一個用冷漠來拒絕別人,一個用笑容來隔離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