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大搖大擺地接過球桿。她現(xiàn)在感覺非常好。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耳邊響起了愉快的哼聲。她微笑著,能夠感受到自己臉上的笑容。昆西的眼睛開始發(fā)亮,當她彎下腰時,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赤裸的手臂上?,F(xiàn)在,他襯衫的領口已經(jīng)敞開,袖口也挽了起來。他手里拿著巧克粉,臉頰上還沾上了一塊淡藍色的污跡。
此刻,他們之間的關系處于危險的邊緣。她喜歡這樣。
“底袋。”她說,比賽正式開始。
他們玩了三個小時。他贏了第一局。那時她正變得可愛,努力地想跳過八號球去擊中母球,但沒有成功。然后他贏了第二局。這時她的斗志被激發(fā)起來了,努力想來一個三重撞邊打法,依然沒有成功。接著,她贏了第三局、第四局和第五局,用的是和剛才一樣的打法,這讓一直采取謹慎打法的昆西要好好想想對策了。
“還不投降?”她問他。
“這才是熱身,蕾妮,熱身而已?!?/p>
她朝著他大笑起來,轉身回到桌子旁邊。第六局,他改變了策略,開始發(fā)力,這讓她很驚奇??磥韯偛潘恢痹陔[藏著實力。這讓一切變得更加有趣了。
第六局,他又贏了。他們要進行第七局。
“你應該玩過很多次?!彼f,此時四號球正在滾動著。他的語氣聽起來仍然很平和,不過眉毛上已經(jīng)覆上了一層汗珠,和剛開始相比,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把球對齊。
“我喜歡這里?!?/p>
“這里確實不錯,”他同意,“但是要玩真正的臺球,你應該去芝加哥?!?/p>
他在追擊八號球,不過沒有擊中。蕾妮從他手里把球桿接了過去。
“去他的芝加哥?!彼贿呎f著,一邊清理桌子。
“接下來做什么?”昆西問道。他喘著粗氣,她也是。房間里變得越來越熱。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她并沒有那么天真,所以故意忽視了他問題中的微妙之處。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看著這可憐而破舊的房子。她又朝外看了看,街邊的路燈散發(fā)著迷人的光芒。她想到自己那美麗、昂貴的公寓。她又想到了貝克斯維爾那破舊的亂七八糟的農(nóng)場小屋,還有那高聳的松樹,她很想念它們。
她望著昆西,然后……
“我該回家了?!彼f。
“我也是這么想的?!?/p>
“早上我接到了一個大業(yè)務?!?/p>
“蕾妮……”
“什么都沒有改變,不是嗎?我們可以欺騙自己一時,但是,什么都不曾改變過。”
“我不知道有沒有改變,蕾妮。我不知道開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p>
“別在這兒說?!?/p>
“就要在這兒!我知道最后一個晚上發(fā)生了什么。我知道我沒有做好,而我本應做好的。但是我很想再次嘗試一下。我知道,我到鎮(zhèn)上時,你太忙了不能見我,你太忙了甚至不能給我回個電話??丛谏系鄣姆稚希抑滥阍诮?jīng)歷什么,我知道那很不容易——”
“你又來這一套,憐憫我?!?/p>
“理解并不是憐憫?!?/p>
“夠了!”
昆西閉上了眼睛。她知道他是在默默地數(shù)到十,這樣才能壓抑勒住她的沖動。這看起來很諷刺,因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身體虐待的傷害,這一點他們倆都知道。
“我很想念你,”最后,他平靜地說,“八個月過去了,我仍然很想念你。是的,可能是因為這個,我才到這里給了你一個工作,就像其他——”
“我知道?!?/p>
“蕾妮,我不會再錯過你了?!?/p>
聲音一直回蕩在空中。她不想假裝誤解了這些話。她又一次想起了貝克斯維爾,她一直居住的那個房子,房子后面的大平臺,還有那些茂盛的、高聳的松樹。她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天,那個夜晚,她知道他也在想著這些。昆西曾經(jīng)告訴她,說出真相才能讓她解脫。
一年之后,她仍然不確定。這些日子以來她始終隱藏著真相。她一直在想,他們之間充斥著太多紛繁復雜的事情。
“我要回家了?!彼俅握f道。
他也再次回答:“我也是這樣想的。”
蕾妮一個人走回家。她把房間里的燈都打開了。沖了一個冷水浴,刷牙,然后一個人鉆進被窩。
她做了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