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村鎮(zhèn)是個較大的市鎮(zhèn),距離臨汾城西約十五里。中共中央北方局、八路軍辦事處駐扎在五同豐大院、徐家大院和三官廟三處較大的民宅里。
學兵隊從城里遷來后,進駐徐家大院,課堂設在一所祠堂里。
八路軍學兵隊是一個短期訓練抗日青年軍事干部的學校,列入軍事編制。學兵隊初建時設有兩個男生隊、一個女生隊。后因要求入學的人員不斷增多,又增加了一個男生隊,學員達到六百多人,都是大中學生。
桂英一到學兵隊,她便像其他革命青年那樣,不僅剪掉了長發(fā),穿上灰色的棉服軍裝,還改了名字。當時改換名字是一股風潮,一是為了保護家人,二是為了彰顯投身革命的決心。王桂英更名為王于畊。“于”是王家這一代男孩子排行的一個字。把桂英這個女性的名字改成男孩子的名字,表明她決心像男人那樣為國征戰(zhàn),替二哥實現(xiàn)那個紅色的理想,兌現(xiàn)“哥哥死了,還有弟弟”的諾言。在學兵隊,王于畊第一次系統(tǒng)學習了時事政治和軍事理論,這為她此后數(shù)十年的革命生涯奠定了堅實基礎。
學兵隊的大隊長、副大隊長分別由兩位老紅軍何以祥和謝忠良擔任,八路軍辦事處宣傳股長李伯釗兼任王于畊所在的女生隊隊長。學兵隊百分之六十的課程是軍事課,其中又以游擊戰(zhàn)術課程為重中之重,其余為政治課。何以祥大隊長主講瞄準射擊與攻防戰(zhàn)術,謝忠良副大隊長主講隊列教練,陳克寒主講社會發(fā)展簡史和哲學,李伯釗主講群眾工作。中共北方局領導人劉少奇化名陶教官,為大家講《當前形勢和任務》。彭雪楓當時除主持學兵隊的日常訓練和教學事務外,還為學兵隊主講《游擊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和技術》。此外,王于畊和其他學員們還聆聽過賀龍、楊尚昆、張震、李公樸等人的專題報告和演講。
學兵隊是一所完全按延安抗日軍政大學的模式管理的學校。 1937年 12月中旬,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情報視察員埃文斯 ·福代斯 ·卡爾遜在彭雪楓陪同下,參觀了學兵隊的教室和生活區(qū)。他后來在自己的專著《中國的雙星》中寫道:“學生們坐在隨身攜帶的凳子上,課本是油印的小冊子。教學以美國大學里用的啟發(fā)式進行,學生記大量的筆記……被子整齊地疊在每個學生的鋪位前頭。野戰(zhàn)的裝備整齊地掛在臨墻的釘子上,連牙刷和毛巾都有固定的位置。在外觀上任何西方軍隊的生活區(qū)也不比這里更軍事化。 ”
學兵隊學員們除了緊張的政治、軍事學習課目和正規(guī)操練以外,文化娛樂生活也很豐富多彩。學員們自編自演小劇目,自辦墻報,引吭高歌抗日救亡歌曲。 1937年 11月底,音樂家賀綠汀帶著他的演劇隊來學兵隊臨汾駐地慰問,受到學員們熱烈歡迎。受八路軍敵后頑強抗戰(zhàn)和愛國青年高亢士氣的影響,賀綠汀在八路軍學兵隊的炕頭上創(chuàng)作了《游擊隊歌》:“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這首曲調(diào)歡快昂揚的戰(zhàn)地之歌一經(jīng)問世,立即被廣為傳唱,至今仍保持著經(jīng)久不衰的魅力。
個子不高、身材瘦小的王于畊,把頭發(fā)剪得短短的,更像一個男孩子。加之她性格豪爽,愛說愛笑,是女生隊中的活躍分子。來自東北的流亡學生紀白薇,比王于畊小一歲,心直口快,樂于助人,也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兩人相識后,很快結(jié)為好友。用王于畊自己的話說,她與紀白薇的友誼是“我們親如同胞,曾在一個母親懷里哺過乳”。
還有一位來自鎮(zhèn)江的南方姑娘楊瑞年,也成為王于畊的知己。楊瑞年生于 1916年,比王于畊年長五歲,長著一對甜酒窩,美麗活潑,落落大方。她入伍早,不僅見多識廣,而且待人親切熱情,從來不扭捏作態(tài),王于畊很樂意與她接近,甚至有點崇拜她。王于畊來學兵隊后第一次出早操,就見識到了這位學兵大姐的與眾不同。她當時穿著一身陰丹士林布的鮮藍色自制軍衣,一條威風的馬褲,頭戴一頂褐色的航空皮帽,一身英氣,在一群身著灰棉軍裝的女兵隊列中格外搶眼。收操后,王于畊迎著晨光向她走去,她也剛好向王于畊走來。她很漂亮,不但身材好,臉色也是那種嬌艷的桃紅。她抓住王于畊的手,笑呵呵地發(fā)出了一連串問話:“剛來嗎? ”“從哪里來? ”“叫什么名字? ”“多大了?”……她說話很快,一點也不生分,像姐姐對待妹妹那樣,摟著王于畊邊說邊走回到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