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這四樓的樓頂就我與老陜兩個獨享,“不幸”消息泄露,成員不斷增多,最多時有七八個人加入這個行列,當然這人一多,話題也開始五花八門光怪陸離,也更有了夜半磨牙放屁說夢話甚至從樓頂往下撒尿的不雅行為。那會兒這堆人最高興的事,莫過于有機會順著白水河一直走,去看那些巨大的柳樹、挺拔的白楊,去老鄉(xiāng)的果園里看杏花紅、梨花白,或者趁著野外駐訓、演習的機會,在荒野里沒有目的地游蕩,在戈壁灘上挖跳鼠,在沙漠里看枯死的胡楊,無數(shù)次凝望天山上亙古的冰川,在塔里木的湖泊中看那成群的野鴨大雁天鵝。年輕時,所有的夢想都是自由的,所有的夢想都是快樂的,因為大家都渴望在路上。老陜曾揚言要寫一篇《睡在四樓樓頂?shù)男值堋?,只是至今也沒有人看到他的大作。
老陜個子高大,為人爽直,只是他每次憋著嗓門兒的陜西腔“我說”,總被我聽成“餓說”,于是沒等他說完就回他一句“你吃飽再說吧”。那會兒年輕飯量大,老陜養(yǎng)成一特大“惡習”,很多次打飯時,趁食堂的人不注意,竟然用他那臉盆大的碗直接伸進飯盆里,挖泥似的掏一碗就走。當然有時候也會趁人沒注意,飛快從菜盆子里夾上一塊早瞄準的肉扔進嘴里,這讓我很是難過,因為那手說不定剛擤過鼻涕抹過鞋底。
那時部隊有嚴格的規(guī)定:禁止在當?shù)卣覍ο?。我牢牢記住了這個規(guī)定,因為我想當個好兵。但那個年代文學青年是比較流行的,我有著當“文學家”的夢想,加上那個年代電話稀缺,沒有電腦沒有手機,閑得無聊,成為文學青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總是幻想著仗劍走天涯,或如徐霞客一般周游天下,或如李白那樣浪跡四海。某張與文學沾邊的小報,是我當年經常光顧的地盤,通過書信,我認識了一位出生在湖南、求學在成都,同樣也做著文學夢的女孩,兩人書信往來,從文學聊到人生、理想,相互訴說各自的生活,分享彼此的快樂,傾訴彼此的憂傷。書信使兩人的日子簡單而快樂,就這樣,芝麻成了我的筆友,交筆友在那個年代很流行,亦如現(xiàn)在的網(wǎng)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