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時代下的婚姻選擇(3)

春與秋的故事:郁達夫愛情志 作者:許鳳才


孫荃 20 歲之前雖沒有到過開風氣之先的通都大邑,也沒有進過以傳播新知識為己任的洋學堂,但在具有新思想和開明頭腦的父兄輩的熏染下,她卻讀了不少飽含著現(xiàn)代人的思想和情感的書刊,于潛移默化中將自己的人生道路進行了合理調(diào)整。體現(xiàn)在婚姻愛情觀上便是不再固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清規(guī)戒律,而是大膽地去追求婚姻自主自由的權利;表現(xiàn)在擇偶標準上則是擯棄門當戶對的傳統(tǒng)觀念,注重的是對方的道德修養(yǎng)、才華及志向。因此,她極端討厭那些橫行鄉(xiāng)里的紈绔子弟,也看不起親戚中的一些雖進過洋學堂卻不知再向上向前發(fā)展的公子哥兒。所以,多年來,她對一個個追逐者都不予理睬,直到年近 20 仍在自我編織設計著美好的愛情前程。有一天晚飯后,父親與家人閑聊時談起了郁家這門親事,稱贊郁達夫人窮志不短,是一個很有才氣和發(fā)展前途的讀書種子,若不是家里太貧困,那倒是挺合適的一家。言下之意,充滿著遺憾。

聽了父親漫不經(jīng)心的介紹,孫荃的心中立刻涌起了波瀾。既才華橫溢,又勤奮吃苦的東洋留學生郁達夫,不正是她數(shù)年來心目中所執(zhí)意追求的目標嗎?于是,她毫不掩飾地告訴父親及家里人說,她同意郁家這門親事。

女兒對郁家“婚事”的態(tài)度,勾起了孫先生對陳年往事的回憶。

郁家現(xiàn)在雖說破落衰敗了,但上數(shù)幾代卻也曾很風光過。據(jù)說,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未波及杭州之前,“富陽街上是郁家的‘天下’,街面店號大多是郁家的,有‘郁半街’、‘郁半城’之稱;富陽鎮(zhèn)附近的田、地、山,差不多有一半是郁家的,富陽周圍的山上都有郁家的祖墳”。(蔣增福《郁達夫祖籍新說》)是橫掃江南半個中國的“太平天國”風暴,才將郁家?guī)状奂呢敻换癁闉跤?。又由于郁家兩代男性都是中年病故,也致使“在洪楊之后”,這個小縣城里的“書香之家”,再也“不曾發(fā)跡過……”(郁達夫《悲劇的出生》)

如果以私交而論,孫、郁兩家還是很有些淵源的,早在郁家 13 世宸章公始,就與宵井孫家的天佑公少年結義。到他們的兒子輩,為遵循先輩們的遺教,延續(xù)交情,兩家合資買一塊墳地,訂合同和契約,以保子孫后代有據(jù)可考,有章可依。

有了親筆簽寫的“契約”,郁、孫家兩走動更加頻繁,而且數(shù)代聯(lián)姻。到郁達夫與孫荃這一輩時,兩家的世交友好史已達百年之久。再者,孫灝與郁達夫的長兄曼陀也早有文字來往,相互都很尊重。拋開兩家老親的關系不講,單就郁達夫本人而論,孫孝貞細細一想,小女能和他結為秦晉之好,也是天外飛來的福分。經(jīng)再三權衡思量,他意識到,倘若是達官貴人之家,小女倒不一定能夠攀得上,也無意去高攀。雖說郁家是洪楊之后不曾發(fā)跡過的破落戶,但只要子女們能夠刻苦讀書,積極進取,不愁沒有發(fā)跡的一天,他相信自己的閨女嫁到這樣的人家,是能夠協(xié)助丈夫去開拓一片新天地的,與其坐享其成,倒不如伉儷攜手創(chuàng)業(yè),共享勝利果實,這是其一。其二,再為孫荃考慮,她已是鄉(xiāng)間少見的知書達理的才女,如能跟郁達夫結合,從另一方面講,也可稱得上門當戶對,才郎配才女,夫唱婦隨,不失為一樁美滿姻緣。左思右想,覺得女兒看問題還是很全面的,思維也超前,就現(xiàn)實而言,郁家的確是再理想不過的選擇,于是便滿口應承了下來。

宵井鎮(zhèn)的孫家將女兒的婚事應允以后,在富陽街上的郁家老太太則有點犯難了。她喜也不是,憂也不是。出嫁郁家之前,自幼生長在宵井的陸氏老太太,對孫家的門第、家教自然是十分了解的,而讓她發(fā)愁的是,未來兒媳孫荃的相貌、氣質(zhì)、品性等則是一無所知,更不知她能否博得小兒子的歡心。這一點倒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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