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必須“避嫌”的故事,我后來聽過許多。最典型的如《紐約時報》1984年派出其駐白宮記者史蒂夫·韋斯曼常駐新德里時,史蒂夫在《華盛頓郵報》當(dāng)記者的妻子也想同往。這事遭到了《紐約時報》總編輯羅斯索的阻止。他甚至認(rèn)為,美國兩家主要報紙的駐外記者是一對伉儷是“不健康的事”,因為報紙理應(yīng)競爭,理應(yīng)發(fā)表不同的意見。
于是,夫妻與兩報編輯討論了很長時間。
其實,《華盛頓郵報》在新德里已有一名記者,史蒂夫的妻子伊麗莎白不可能成為那里的常駐記者。她只是《華盛頓郵報》、《生活方式》專刊的特寫作家。一旦去了新德里,她不會給《華盛頓郵報》發(fā)一般消息,也不會經(jīng)常發(fā)其他報道。
可羅斯索說:“生活方式是這個國家生活的重要部分?!?/p>
后來總算達成協(xié)議,伊麗莎白每年只寫15篇特寫,而且以業(yè)余撰稿者的名義為《華盛頓郵報》供稿。
羅斯索畢竟不會做太不近人情的事。美國的駐外記者由于工作性質(zhì)失去家庭的人太多了,人們估計已婚駐外記者的離婚率達50%。
事實上,美國駐外記者工資待遇優(yōu)厚,駐外記者赴任時多可攜妻兒前往。可多數(shù)妻子因在異邦語言不通等各種原因很難找到工作,而在家無事可做又會帶來各種麻煩。當(dāng)丈夫外出采訪激動人心的事件時,妻子們卻感到厭煩、被遺棄、惱怒、恐懼乃至怨恨,所以離婚簡直成了不可避免的結(jié)局。
人們說,駐外記者注定是“壞丈夫、壞父親”。
因此,有事業(yè)心的記者們力圖尋找理解自己的生活伴侶——同行與同行結(jié)婚越來越多了。于是,夫妻可以雙雙出國,一個為一家報紙工作,另一個為通訊社或另一家報紙半日工作。
羅斯索競爭意識再強,也得接受這種以人為本的原則,得接受現(xiàn)實。
駐外記者們還有更幸運的。在《華爾街日報》采訪時,我聽說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天,《華爾街日報》駐華盛頓記者杰拉德和他在合眾社華盛頓分社工作的妻子巴巴拉分別接到《華爾街日報》國際新聞編輯的邀請,要與他們共進午餐。午餐中,他們驚喜地得知,他們夫妻二人將成為該報駐中東的記者。
一般來說,一家美國報紙向中東地區(qū)派出兩名記者時,總是一名駐耶路撒冷,一名駐阿位伯國家。可《華爾街日報》這回有了新的考慮:派兩名記者輪流在阿以之間交替采訪,也許能更獨特,更深入地反映阿以關(guān)系呢?
于是,杰位德和巴巴拉幸運地得到了這份工作。他們在中東旅行采訪,有時聚會,有時分離。據(jù)估計,他們一年中在一起的時間有200天,這已比一般駐外記者與配偶在一起的時間多得
多了。
離別時依然思念,當(dāng)杰拉德在以色列采訪,而巴巴拉在科威特時,杰拉德只能給自己在堪薩斯的姐姐打電話,請她電話轉(zhuǎn)告妻子自己的思念之情。
《華爾街日報》的國際報道多為通訊。旅行采訪上幾個星期,然后坐下來寫幾天,對記者是常事。可別的報紙就不一樣了。例如《紐約時報》要求記者提供當(dāng)天的消息、重大事件的現(xiàn)場報道。光靠通訊社消息是不行的,《紐約時報》認(rèn)為在國際重大事件發(fā)生時沒有自己的現(xiàn)場記者是該報的恥辱。報道每日新聞而又考慮開支,一個記者站通常只能有一個記者。
林達·麥修德告訴我,她得以和丈夫開“夫妻店”實在幸運。
林達的丈夫杰是個漢學(xué)家。1976年,他成了《華盛頓郵報》駐香港記者。當(dāng)時,林達正在《洛杉磯時報》華盛頓記者站工作。她想與丈夫前往,又不想中斷事業(yè)??伞堵迳即墪r報》出于“回避”原則沒有同意她當(dāng)駐香港記者。
林達辭了職,去為編輯部設(shè)在香港的《亞洲華爾街日報》工作。后來,《洛杉磯時報》另一名派往香港的記者沒干多久就離去了,林達終于如愿以償,成了《洛杉磯時報》駐香港記者。后來,她又和丈夫分別在北京為自己的報紙開設(shè)了記者站。
我問林達:你們倆之間采訪時有競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