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君是在一九八八年秋天過世的,我則是在一九八九年初回臺在商界任職的,到我在二○○○年代上期從商界退休,自臺北搬回美國定居之間的十一年多內(nèi),我在臺北也曾有機會向先君的朋友們,如陶百川、余紀忠、張佛千等世伯多所請教一些他們親身經(jīng)歷的重大事件,不過一直到二○○二年我開始在臺北的《法令月刊》寫作“如是我聞”的專欄為止,我始終不曾公開寫出我在政治方面的聞見與所思,是有兩個原因。即使在《法令月刊》上發(fā)表的每月一篇之專欄中,我也盡量少寫有關政治的文章,這是因為我既然已經(jīng)擱筆了二十多年,又何必重作馮婦去寫政論,擾亂一池春水,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呢?另一個原因是不論是得之于先君,或是其他的前輩們,我所知道的多是口耳相傳,并無具體的書面資料以為佐證。而且目前我住在美國,又更難去作查證了。因之我也一直猶疑著,要不要將耳聞之事公開發(fā)表呢?
只是歲月不居,我如今也是六十四歲漸入老境的人了,如果我今天不把這些見聞趕緊寫出來,此等史事或?qū)⑷缟成现圩?,隨風而逝的了。
在前文《黃少谷先生的風范難以再得》一文發(fā)表時,成露茜女士的按語說:“‘中華民國政府’遷臺后,‘總統(tǒng)’大位由蔣中正、嚴家淦、蔣經(jīng)國、李登輝而至陳水扁,其中嚴總統(tǒng)被蔣氏父子選中擔任這一重要的過渡角色,一直有各種臆測?!?/p>
這使我想起我所知道的,國民黨在臺的這幾位“總統(tǒng)”傳承大位的一些秘聞與其中的曲折經(jīng)過,尤其是有關兩位“副總統(tǒng)”,即陳誠與嚴家淦兩位在脫穎而出時,蔣中正先生在幕后所作的一些安撫落榜者的“虛邀”之假動作,甚為有趣也。更由此可以看出,為何李登輝先生在提名李元簇先生出任“副總統(tǒng)”時,因為一意孤行,強勢主導,以之與蔣中正的巧妙手法去兩相比照,大家就會明了何以會產(chǎn)生如此巨大的風波。這是因為當時初掌黨政大權的李先生,其行事作風與國民黨傳統(tǒng)的習性,實在是相去太遠了。這個重大政爭的成因,從外在的大環(huán)境去看,是李登輝先生所主導的“臺灣國民黨”與兩蔣留給他的“中國國民黨”之政治文化的差異,從內(nèi)在去看,是李先生日本式的行為模式與黨內(nèi)各大老的中國式儒者行為模式的沖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