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里奧·森帕是南巴黎宜家蒂艾店的負(fù)責(zé)人,他的裝潢總監(jiān)叫米舒·拉派爾。此時兩人正上樓往展廳方向走。他們身后跟著一大群穿著黃T恤藍(lán)褲子的宜家工作人員。
為了籌備新系列產(chǎn)品的展出,他們這個時間還在工作。
森帕是個身高兩米的大個兒。他曾經(jīng)四次登頂勃朗峰,每次到達(dá)山頂,他都會在山巔上讀一讀喬賽特·加繆的《不勝寒》,853頁都讀完之后才下山。此時,他在“美國少年”系列的臥室展廳站定,這兒指指,那兒指指,然后繼續(xù)往前走。
米舒·拉派爾緊緊地跟在老板身后,把森帕指定的這些家具的名稱一一記在自己粉紅色的記事本上。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娘娘腔,一直遺憾自己為什么不能生來就是個女子。
同時,技術(shù)處的這些工作人員也開始行動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從來沒有聽說過喬賽特·加繆的《不勝寒》,也從來沒有渴望自己改變個性別。他們戴上手套,展開泡泡紙,又把一個個的大木箱子推了過來。泡泡紙和大木箱的組合能在運輸中保護(hù)家具,避免家具被磕碰。由于時間緊迫,森帕指示工作人員不必拆卸家具,直接裝箱(宜家真是太過分了)。這樣就避免了拆箱后再組裝這種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
就在這些工作人員忙著把這個藍(lán)色的金屬衣柜抬起來裝箱的時候,衣柜里傳出一陣微弱的汩汩的水聲,閘門打開了,一股細(xì)細(xì)的水流緩緩地流了出來,絲毫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如果有人這時打開衣柜,就會發(fā)現(xiàn)阿賈處于一個非常尷尬的姿勢,在衣柜的一角蜷縮著,在人們把他抬離地面幾厘米的時候,他正全心全意地惦記著自己的膀胱。阿賈不禁想,在衣柜里噓噓和在飛機(jī)上噓噓一樣,都是那么難受。這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
不管他是怎么樣的,沒人來打開衣柜。
“到地方卸貨的時候,把這個裂縫修一下。”森帕迅速地吩咐著,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然后,他又指了指幾米外的一個寫字臺輸送滑板,就像給它判了死刑一樣。實際上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