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朱棣當時并不是儲君,太子朱標也只有二十七歲,立志做劉秉忠第二的道衍,為什么要把寶壓在并不起眼的老四身上,輕易就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只是為了給燕王提個醒?
因此,這個所謂白帽子的典故,只能是后人的小說筆法,用來諷刺朱棣從小就想著謀權篡位,即使是在給母后守孝期間也不安分,馬皇后算是白養(yǎng)他了。
朱棣是什么時候開始有叛逆之心的,這個很難說清楚,不能因為他后來選擇了,就說他從小就有不臣之心,也不能因為他在建文初年還對侄子行君臣大禮,就說是建文的削藩政策不得人心,硬是把一個對主子無限忠誠的好奴才給逼得造反了。
朱棣把道衍帶到北平,也許真沒想太多,也許真的只是為了給馬皇后祈福,也許只是想有一個處理藩國事務的幫手,僅此而已。
但不管怎么說,朱棣的南京之行確實是見到了道衍,而后者確實是愿意跟他去北平。
這年十月十八,朱棣回到了北平,迎接他的人中,居然就有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向他雙手合十。
道衍已經(jīng)先到北平了,這哥們居然比朱棣還心急!他是跟著北平的護軍,坐船沿著大運河先期回來的。
據(jù)說在路上,道衍還偷偷做了首詩:
石頭城下水茫茫,獨上官船去遠方。
食宿自憐同衛(wèi)士,衣缽誰笑雜軍裝?
夜深多櫓聲搖月,曉冷孤桅影帶霜。
歷盡風波難苦際,無悉應只為賓王。
這首七律的前半部分是在發(fā)牢騷,獨上官船,食宿跟士兵一樣,還穿著軍裝,晚上只能聽到櫓聲(船上又沒有K歌房,可以讓他大喊《我的未來不是夢》),早上還給凍醒了。亮點在最后一句:雖然和尚我歷經(jīng)磨難,但心中充滿了希望,因為我終于可以成為駱賓王了(一說是可以輔佐賢王了)。
道衍到了北平之后,被安排到了大慶壽寺做住持。這個寺院離燕王府不遠,便于朱棣與他能經(jīng)常會面。更有意思的是,這個大慶壽寺就是當年劉秉忠修行之地,寺里有一座九層的磚塔,就是劉的墓塔。
這真是天意嗎?當然不是,是朱棣故意安排的。好在有前面為馬皇后祈福之說,遠在南京的朱元璋和太子朱標,也不會往深層里想。
從此,在北平這個元朝的帝都,朱棣住在忽必烈的皇宮,道衍住在劉秉忠的寺院,朱棣經(jīng)常以誦經(jīng)為名把道衍邀入宮中,屏退左右密談。權力是最好的春藥,對于權力的共同追求,居然可以讓兩個男人整天守在一起。
從這時候起,奪權的種子已經(jīng)埋藏在了朱棣心中,而道衍經(jīng)常為種子施肥澆水,看著它一天天長大,直到破土而出,野蠻生長。
朱棣與道衍,表面上看是主仆,實際上更接近于師徒,畢竟朱棣當時只有二十出頭,人生閱歷和經(jīng)驗遠不及道衍,需要他全方位的指點。對于道衍來說,這個學生不僅聰明過人,而且城府很深,自己如果行為不慎,肯定也會有殺身之禍。
當然,他不只道衍一個老師,徐達和傅友德兩位百勝將軍,在作戰(zhàn)指揮上,也可以讓他學到很多。
朱棣已經(jīng)長大了,他的血管里流的是軍人的血,他有一顆渴望勝利的心,他希望能早日擔當真正的統(tǒng)帥,做徐達、常遇春那樣的工作,盡自己燕王的義務,也為自己的將來積累資本。
這一天,什么時候能夠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