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
據(jù)說,小吃攤上的雞、鴨、魚肉,未經過消毒,吃時不免下著戒心;但在一百度的滾熱沸湯里,細菌已被消滅了。所以在女主人“來坐!”“來坐!”的殷勤招待下,過路的客人們,就親切地坐在旁邊就食。
現(xiàn)在雖說是農歷二月,臺北早已春暖花開了。迎著艷麗的驕陽,到處是單穿白色襯衫,或白短褲,白西裝的,每個人都不敢抬起頭來,生怕額頭上發(fā)出火火的熱氣。敏感的女人,不用說都已短袖羅裙,袒胸露腿,一洗過去拖泥帶水的“女兒態(tài)”,健步如飛,不愧“男子風”。淡水“海濱浴場”冰店門面,大事刷新;叫賣“冰棒”的小孩子,又復活躍在街頭。西瓜可口,汽水解渴;征求修理電風扇的啟事,和出賣新到電風扇的廣告,一樣湊著熱鬧。這是個什么季節(jié)?寒暑表上的水銀柱,會告訴你升到八十度了。
啊!春去了!常夏的臺灣。
也許是氣候關系呢?尤在這個初夏來臨的時候,更容易顯出她們先天的“早熟”!一個僅僅十幾歲的女孩子,即愛涂脂抹粉,賣弄風情,最起碼的條件:是一頭電發(fā),滿口銀牙,油溜溜眼皮上,畫著彎彎的黑眉毛,涂著“口紅”,往往使嘴唇變形,鼻梁又白得如洋蠟燭,初初望過去,有點像在后臺化妝室里,一個化妝尚未完成,準備表演的“粉臉”。
不過,她們雖是早熟的,并沒有如“XX新聞”記者筆下的“臺灣女性”,專事逢迎男人旅客的那一段“羅曼史”。反之,因教育普遍,都有要求“自立”的天性,對職業(yè)很看重。在機關里服務,或在工廠中做工,一本正經,非以此為吸引異性的手段,或作為生活點綴品!外形上具有資本主義社會的色彩,但她們是日本人逼迫出來的,在一貫重男輕女的遺風下,仍逃不了濃厚的“封建性”的本質。在工業(yè)發(fā)達的環(huán)境,憑勞力換來的收入,原足維持家庭生活,個人的享受,也同那有著男人一般的便利,咖啡館中喝喝茶,上電影院,進跳舞場,任何一個職業(yè)女性,都可涉足其間而無愧色,整天跑跳蹦蹦,占有了每個角落。
你能說她們不像一群“人間仙女”嗎?只可惜生在這個“亂世天國”中,除了另有來頭的少數(shù)婦女,得有全身“美式配備”,從玻璃皮包起,一直到玻璃襪,玻璃皮鞋外,大都已無福享受,空嘆觀止而已!又從她們平日愛穿花花綠綠“南通土布”的衣著上,也可以看出一般生活的深淡和高低來;故盡管如何打扮,總舍不掉那一雙簡陋不堪的木拖鞋。日本人是回去了,這點點澤,還有得欣賞。外來人初看到這個失時失勢的“古董”,或不免回憶到四十余年前未解放的“小足”!倒令人難分是丑!是美!
朋友:你已去過臺灣,或者剛臨臺北不久,有看看“露天夜市場”嗎?假使你是個研究社會問題者,那末,這里就是本省“社會的典型”,有足夠給你采集的資料;如果嫌這里范圍太狹了,那形形色色的活動,實無異于一張“人生的縮圖”,遠勝死讀三年書呢!坐音樂茶座,覺得花費太大,到電影院看新到影片,犯不著老等排隊買票,場內又擠得水泄不通,我勸你還是改到這里走走吧,倒可以一看真正的“民間藝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