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橋上的孩子 5

橋上的孩子 作者:陳雪


就著床邊昏暗落地?zé)舻奈⒐饽銚崦业哪槪蝗炖飶浡覀兊臍馕叮阏f:“好像很熟悉但是不知道你,等待了那么久讓我驚慌,快說點什么讓我進入你的世界。”

熟悉又陌生,對于世界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感覺,即使在你面前也是如此,寫了那么多信講了那么多電話,其實我們根本不熟對吧!我大概也不會跟誰真正地熟悉起來。對你來說我只是個小女孩,沒辦法想象我如何寫出那些離奇的故事,旁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都是個奇怪的女孩,蒼老的靈魂裝在孩童的身體里,三十歲的我應(yīng)該算是女人了,但親密的時候情人都把我當(dāng)成一個孩子。你也是這樣看我的,喊我小妹妹、小東西,仿佛我真只是個孩子,那我就來說說橋上孩子的故事吧!在這個重逢的夜晚,說一個故事讓這幾個月的空白顯得不那么可怕,這是個說故事的夜晚,不說那些寫在書本里讓人揣想我的性傾向政治態(tài)度私生活的奇情小說,說說我自己,我說你聽聽。

是十歲吧!或者更小,那時爸媽在豐原復(fù)興路的橋邊擺攤賣錄音帶。當(dāng)然大多是盜版的,還沒有激光唱片只有卡帶,卡帶分成大小兩種,大的那種幾乎跟錄像帶一般大小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到了,小的當(dāng)然就是現(xiàn)在我們還買得到的普通錄音帶。我們用鐵架當(dāng)支柱搭起架子上頭鋪著木板大概兩公尺長一公尺寬,木板上整齊鋪著塑膠布上頭堆堆疊疊擺了數(shù)不清的各式錄音帶,媽媽總是細(xì)心地把最暢銷的、她自己喜歡的、剛上市的分門別類排好放在顯眼的地方,爸爸則是任由帶子亂成一團心想反正待會客人還不是會翻亂。在一座橋的兩端,爸爸在左手邊,媽媽在右手邊,各自擺著攤子,他們的攤子特色不同做生意的風(fēng)格也是兩樣,中間隔著兩百公尺距離,剛好可以收攬來自兩端的人潮,一個不放過。那時一九八一年左右,經(jīng)濟正在起飛,生意好做極了,我的工作是推著塑膠小推車在橋上來回跑,幫忙補貨招呼客人跑腿打雜順便吆喝叫賣,爸爸說:“去跟媽媽拿十卷某某某的帶子。”我就往右手邊跑,氣喘吁吁地來到媽媽這邊,趕快把帶子裝到車?yán)铮瑡寢層终f:“去跟爸爸換零錢,十元五十元的都要,順便買杯冬瓜茶給爸爸喝回來幫我?guī)朊追蹨?rdquo;于是我又飛快地推著獨輪小車跑向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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