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北大和南開三校決定南遷,有人戲謔地將其與“張騫出使西域”“玄奘西天取經(jīng)”“鄭和下西洋”并稱為我國“第四次文化大遷移”。伴隨著這次“文化大遷移”,錢穆帶著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在北大任教期間所用的教案、筆記等整理而成的五六本厚冊子,一同南下,開始了長達萬里的“文化長征”。
當三校合并為西南聯(lián)合大學后,錢穆負責講授中國通史。與吳宓、聞一多、沈有鼎、陳夢家住在一起,盡管物質(zhì)生活很貧乏,但精神生活卻很富有。他們白天上課,晚上幾人經(jīng)常討論一些關于學術和愛國救國之類的話題。
“此乃先生為一己學術地位計,有志治史學的人,當受益不淺。但先生并未從全國大學青年和時代急迫需要方面考慮。先成一教科書,國內(nèi)青年學子將受惠無窮,還望先生思之”——就是陳夢家和錢穆在茶余飯后的閑談,讓錢穆產(chǎn)生了寫作的動機。
聯(lián)大成立之初,時局的動亂加上萬里之遙的路途奔波,很多的設施都不具備,甚至是書本也不齊全,上課只能靠老師說、學生聽的方式口耳相傳。有些時候,很多的學生想對一些知識做深入的探討和研究,卻找不到合適的資料。面對當時的實際情況,再加上跟陳夢家的那次閑談,對史學頗有研究的錢穆決定寫作一部能應時所需的通史——《國史大綱》。
目標樹立以后,錢穆把絕大部分的心血都放在了寫作《國史大綱》上。每次上完課后,他就獨居在巖泉寺中專心寫作?!叭绱思澎o之境,誠所難遇,兄在此寫作真大佳事。然使我一人住此,非得神經(jīng)病不可?!薄熬蝗霜毦樱苣偷米∵@寂寞嗎?”看到錢穆孤寂的寫作環(huán)境,陳寅恪、初賀麟、湯用彤等人曾這樣問他?!熬哟苏谩R恍膶懳釙?,寂寞不耐也得耐?!卞X穆的回答,讓我們看到了他面對寂寞的勇氣和寫作的決心。
“細針密縷,既苦書籍之未備;大刀闊斧,又恨精神之不屬,蓋此書屬稿中之實況也”,懷著這樣一顆忐忑不安和備受折磨的心,《國史大綱》在歷史一年多的情況下于1939年6月終于成稿了。
唐僧取經(jīng)必須要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少一難也不行!錢穆的《國史大綱》離出版還差“一難”。當錢穆把書稿交由商務印書出版社印刷時,因獲“此書出版當獲國人重視,故尤當鄭重,并要求把‘洪楊之亂’改為‘太平天國’,將此章內(nèi)容重新改寫”這樣一個批示,沒能印刷。面對批示,錢穆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洪、楊起事與民族革命不同,如要改寫,可由審查處自己加以改定?!苯Y果是:“照原稿印行?!?/p>
1940年6月,《國史大綱》正式出版,被指定為全國大學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