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做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讓其他孩子盡早了解死亡,免得他們像我一樣,第一次接觸死亡時心靈慘遭重創(chuàng)。計劃很簡單,我要建一所優(yōu)雅精致的殯儀館,時髦,但仍帶有一些古典韻味,名字就叫La Belle Mort。這是法語,意思是“死亡美學(xué)”。“死亡美學(xué)”這個翻譯肯定不會錯,不過開店前我還是需要再核查一遍。不像有的傻妞,以為自己屁股上的漢字文身是“希望”,其實是“加油站”,我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死亡美學(xué)”鼓勵家屬用新鮮、好玩的方式悼念死者,把“歡樂”還給“殯儀館”。我覺得,我們之所以對死亡有一種病態(tài)的畏懼感,或許是因為我們總懷著沉重的心情,過于嚴肅地對待它。我們要做的就是擺脫情感束縛,和傳統(tǒng)的葬禮說再見。
傳統(tǒng)葬禮上,你會看到一副昂貴的棺材,上面裝飾著艷俗的花圈,里面有一具西裝革履的尸體。撒呦哪啦1,萬人通用的悼詞(“她步入悲傷的峽谷中”);撒呦哪啦,慰問卡里的肉麻客套話(“她一定在一個更好的地方,一切安好”)。
我們被這些傳統(tǒng)禁錮了太久,是時候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直面死亡了。“死亡美學(xué)”殯儀館少不了派對和樂子,21世紀將是盛大葬禮的時代。老爸的骨灰可以送往太空,可以制成子彈一槍崩上天,還可以做成鉆石戴在手上。我想以一場明星葬禮總結(jié)我的設(shè)想。根據(jù)坎耶·韋斯特2的要求,在他的追悼會上,他的全息投影圖像將出現(xiàn)在一個12英尺高的香檳噴泉的旁邊。
鏡頭切回西風(fēng)火葬場。我在火化兩具尸體之前,列出一個清單,上面寫滿了我對“死亡美學(xué)”的計劃:用骨灰作畫,用骨灰文身,把骨灰制成鉛筆或沙漏,把骨灰用手拉彩炮噴出去。這是我的“死亡美學(xué)”專用筆記本,封皮是樸素的黑色,翻開后第一頁全是彩色貼畫,畫的都是瑪格麗特·基恩3風(fēng)格的動物,眼睛大得出奇。我原以為有了這些小動物,筆記本里的內(nèi)容可以顯得輕松一些,但轉(zhuǎn)念一想,實際效果貌似驚悚了十倍還不止。
“你老在上面寫什么呢?”麥克從我的背后偷瞄。
“沒什么,老板。就是關(guān)于死亡革命的,真的沒什么。”我匆匆寫下一個新點子,一艘游艇載著家屬前往舊金山灣拋撒骨灰,甲板上的弦樂四重奏樂團演奏著舒伯特的《死亡與少女》。
在我的規(guī)劃中,“死亡美學(xué)”殯儀館就是后現(xiàn)代葬禮策劃師的應(yīng)許之地。既然我現(xiàn)在在西風(fēng)有一份穩(wěn)定工作,那我就得每天按時起床,穿上那條短得可笑的褲子,蹬上鉚釘靴,在工作間里盡職盡責(zé)地火化尸體。如果以后發(fā)達了,沒人敢說我在殯葬業(yè)做得風(fēng)生水起,憑借的不是真本事。
世上還有很多八歲的小女孩,如果我能為了她們,讓死亡變得安全、干凈和美麗,我的罪將被赦免,我自己也會被火焰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