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丘上長滿了艾草的地方喲,
是我的故鄉(xiāng)……
海日汗:
一直覺得寫信給你,是我目前生活里極為重要的事,我必須謹慎下筆。
如果要盡量向你真實地反映事件現(xiàn)場,那么,凡是屬于往日的時空,我就要小心地去向歷史書冊里求證;(海日汗,以我的能力,當然不能做到像學者那樣的深入或廣博,不過,即使只能給你極為表淺的那一點點的提示,也必須符合史實。)而凡是屬于此刻生活著的周遭,最好就是能找到一位當事人,由他親口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我只負責記錄,最后由你這讀信的人來作判斷,應該就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了。
所以,我今天這封信本來是寫來向你認錯的。我要告訴你,上封信里所用的部分資料,與真實的情況有些出入,要在這封信里更正。
可是,雖然是犯了錯,此刻為這個錯誤向你道歉的我卻并不懊惱,反倒是帶著歡欣鼓舞的心情。
只為,我終于見到仁慶先生本人了,而在他的親口述說里,讓事件真相得以還原,讓我得以及時修正上封信里的錯誤。
還有什么比這更快樂的事呢?
仁慶先生是哲別將軍的阿拉格蘇力德的現(xiàn)任祭祀者。二○○七年九月,第一次去拜訪他的時候,仁慶先生剛好不在,朋友與他通了電話,仁慶先生說自己身在遠地,一時趕不回來。
所以,那天,在阿拉格蘇力德的祭祀地,我只匆匆拍了幾張相片,又抄寫了祭祀廳堂墻外所立的簡述文字,然后就往別的地方去了。
鄂爾多斯高原是個充滿了歷史古跡的寶地,有許多精彩的目標在吸引著我,所以,后來就越走越遠,沒有再回過頭來找他。
再回來已是二○○九年的六月一日了。
(是的,海日汗,離我寫這封信的時間,不過是半個月以前。)
回來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聽仁慶先生親口講述他自己的故事。
在上封信里,我所寫的有關(guān)于哲別大將軍的阿拉格蘇力德的種種史實,大部分是從歷史書里以及在祭祀廳堂墻外的簡介文字中得來的數(shù)據(jù),這些應該沒有什么疑問,不用再去追究。
我唯一想要向仁慶先生求證的,就是關(guān)于他的父親諾爾吉德老人,這位上一任的祭祀者,是在什么時候才把埋藏阿拉格蘇力德的秘密地點告訴了自己的兒子,以及,當時又是如何囑咐他的呢?
雖然這些經(jīng)過,在我抄來的簡介文字中都略有提及,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從當事人口中多知道一些細節(jié)。
年邁的父親是如何把希望寄托在兒子的身上?
他又是怎么向兒子開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