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仙很聰明,作為女人,拴住男人的最佳辦法,不是嚴防死守,而是給足他面子,并且,要始終得人男人覺得,他欠她的。從結(jié)婚到晚年,李蕙仙對梁啟超的付出,總是“恰如其分”,李蕙仙像一場及時雨,總是在梁啟超最需要甘霖的時候出現(xiàn),然后,力挽狂瀾,安慰他疲憊的心。她的理解與支持,她的仗義與同情心,她的擔當,都是梁啟超闖世界的動力。
李蕙仙不是那種只懂得對男人言聽計從的女人,家庭內(nèi)部,她打理清爽,事業(yè)上,她也是梁啟超的好幫手,早年的詩書不是白讀。梁啟超一生著錄浩瀚,計九百余萬言,每每成稿,總是李蕙仙替他小心謄錄。她總愿意做他文章的第一位讀者。著書立說,丈夫的每一點小進步,小成功,李蕙仙都樂于與他分享喜悅。從政壇到文壇,梁啟超幾經(jīng)風(fēng)浪,李蕙仙則是他的一片方舟,幫助他渡過人生的汪洋。
在梁啟超身邊久了,李蕙仙順帶著,自己也有了些建樹。在晚清,在女性中間,她的思想堪稱前衛(wèi),全力支持康梁二人的“公車上書”和“保國會”。后來梁啟超去上海辦《時務(wù)報》,創(chuàng)辦女子學(xué)堂,李蕙仙轉(zhuǎn)身成為中國第一位女校長。她還是婦女運動的發(fā)起人,婦女刊物的主編,她遍訪全國十幾個省份,還出國探過親,視野寬廣。
舊時代,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常有之事。梁啟超也有一個側(cè)室,名叫王桂荃。她1903正式嫁入梁家。這一年,梁啟超三十歲,李蕙仙三十四歲。有小妾爭寵,在尋常人家自是難免。但李蕙仙的厲害之處在于,她完全能做到妻妾和睦。因為王桂荃正式被納為梁啟超的側(cè)室之前,是李蕙仙陪嫁的丫鬟。李蕙仙能應(yīng)允梁啟超這樣一位聰明勤快的側(cè)室,一來,肥水不流外人田; 二來,更加能籠住丈夫的心,三來,也能幫梁家多多開枝散葉;四來,因為是自己帶過來的丫鬟,所以知根知底,不存在爭寵,而且以后萬一自己有個什么散失,孩子們也不會受苦。事實如此。王桂荃對李蕙仙的孩子們視如己出,即使是李去世后。他們都喊她為“娘”。
聰明周全的李蕙仙,在梁家的地位,不是突如其來的,一朝一夕的,而是從結(jié)婚開始,多年的累積沉淀下來的。她的威性,在梁家,固若金湯,穩(wěn)如磐石,不容許任何人挑戰(zhàn)。從某種意義上說,沒有李蕙仙,就沒有梁啟超。梁啟超對這位賢妻,唯有尊重,尊重,再尊重。所以,當李蕙仙但對林徽因嫁入梁家的時候,梁啟超也只能敲敲邊鼓,小聲反對,柔聲勸慰。
梁啟超想招林徽因做兒媳,李蕙仙想必早就知道端倪,當年林徽因年紀小,又不經(jīng)常出入梁家,李蕙仙可能沒放在心上。但當林徽因和林長民從英國回來,林梁的婚事提上日程,李蕙仙便不能不開始對林徽因有所考察了。1923年5月7日,梁思成騎摩托車出車禍,住進了醫(yī)院,繃帶一直纏到腰間。林徽因不避嫌疑,天天來探望梁思成,逗他開心,安慰他,還幫他擦汗,翻身。梁啟超看在眼里,甚感欣慰。他把梁思成的病情隨時以口述的形式,請林徽因記下來,寄給梁思順。在一封信中,梁啟超說:“徽因我也很愛她,我常和你媽媽說,又得一個可愛的女兒……老夫眼力不錯吧?;找蛴质俏业诙氐某晒??!比欢?,李蕙仙對于梁啟超的“眼力”和“成功”并不領(lǐng)情。她有自己的一套判斷標準。身為母親,為兒子挑媳婦,自然少不了以自己為標桿。林徽因的種種舉動,在李蕙仙看來,很不“大家閨秀”。她認為梁思成娶這么個女孩,不會幸福。而且,李蕙仙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好,1922年,她曾從天津去菲律賓馬尼拉做過癌切除手術(shù)(當時李蕙仙的女婿在馬尼拉做總領(lǐng)事),雖說已經(jīng)康復(fù),但保不齊會不會復(fù)發(fā),一旦她哪天仙去,監(jiān)督控制不了媳婦,吃苦的還是自己兒子。她不能不多方考慮。而且,很可能,在舊觀念里,梁思成是嫡長子,林徽因卻是庶出,在門第上,林家和梁家,也還是有些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