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恂渾身墨香味十足,在杭州當官時,他曾手書對聯(lián):“書幌露寒青簡濕,墨花潤香紫毫圓。”當官之余的讀書生活,讓林孝恂身上有股子飄逸之氣,幾多道家風骨。在正統(tǒng)的詩書之外,他還廣求博取,學習技藝,還學習醫(yī)術(shù),很是務實。林孝恂的這種開放的學習態(tài)度,明顯影響了后輩,他在崇福當知縣時,就開始廢八股,興學堂,后來,在杭州設立林家私塾,教導兒孫讀書。 林家私塾設東西兩齋,東齋傳授舊學,西齋傳授新學。新學這邊,名師薈萃,課程新潮,既有林紓教四書五經(jīng),也有林白水介紹地理天文,甚至還有外籍老師華惠德、嵯峨峙來向孩子們傳授英文、日語。如此中西合璧、繼往開來的教育方式,不但使自己的子女林澤民、林長民等人多有受惠,就是族中子弟,也多有滋養(yǎng),來日做成大事者不乏其人。寫出《與妻書》的林覺民,與林覺民一起喋血黃花崗的林尹民,為光復福建努力的林肇民,都曾在林孝恂的私塾就讀。大時代風雨將來,西子湖畔的寧靜也只是一時,林家民字輩的一批人,從林孝恂的私塾起步,走到了最廣大的天地中。
林孝恂有平等思想。在家中,他講究男女平等,女孩和男孩一樣接受教育,他家女兒,日后都能詩會字。林徽因幼時跟著祖父一起生活,少不了受到許多教導。而林孝恂的女兒、林徽因的姑姑林澤民,更是對林徽因進行了最初的啟蒙教育,為林徽因日后的高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林徽因五歲誦讀詩書,六歲用文言寫家信,八歲入西式小學,十二歲入教會中學,十六歲游覽歐洲,二十歲用英語演出泰戈爾的劇目,然后,一轉(zhuǎn)身,赴美留學。在學習這條路上,林徽因步步為營,每一腳都踩在點上。林孝恂早年的引導,顯然是幫林徽因?qū)懢土艘粋€漂亮的開頭。在林徽因不是十分快樂的童年里,祖父林孝恂和姑姑林澤民,無疑成了溫暖底色。林徽音(后來為怕與人混淆,改名為林徽因)這個名字,也是林孝恂替她取的?!盎找簟倍?,典故源自《詩經(jīng)?大雅?思齊》:“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寓意是,希望她能夠繼承美德,招來兒孫滿堂。
據(jù)說,林徽因的美貌也多受祖父母隔代遺傳,林家人,共有的特征是一雙善睞的明眸,而清癯的面容,似乎是遺傳祖母。林徽因小時候,父親林長民留學海外,長期不沾家,她多半跟著祖父林孝恂一起,相依為命?,F(xiàn)在,人們能看到林徽因三歲時的一張相片。她站在一個華美的椅子前面,面無表情,仿佛是被眼前的相機驚住了。最初的世間精彩,林徽因在林孝恂身邊細看。林徽因幼年時總是在搬家。八歲時,林徽因跟隨祖父移居上海。十歲時,她又跟著祖父進京,來到林長民身邊。居住地的變幻,開闊了林徽因的胸襟,調(diào)養(yǎng)了林徽因的氣質(zhì),漸漸的,林徽因身上,既有北方女子的大氣,也有南方女子的靈秀。人生中種種巧妙的融合,不能不說有祖父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