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云志
一
我之從事胡適研究,是許多原因促成的。
1972年,“文革”尚未結(jié)束,我所在的中國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當時中國社會科學院尚未成立)接到任務(wù),要組織人力進行中華民國史研究。據(jù)說這是一年前,在一次出版工作會議上,由周恩來總理等人提出的建議。我1964年畢業(yè)后到近代史研究所工作,先后搞兩次“四清”,一次農(nóng)村勞動,接著,就進入“文革”。所以還從未接觸業(yè)務(wù)工作。搞民國史,讓我們一部分年輕人有機會比其他人提前進入業(yè)務(wù)工作,是很大的幸運。然而,“文革”畢竟尚未結(jié)束,我們也就不可能完全正常地全力做研究工作,大約每星期可以有三四天的時間用來做研究工作,其余的兩三天時間免不了要參加“文革”各種活動、各種會議之類。這已經(jīng)令人羨慕不已了。
由李新先生領(lǐng)銜,于1972年10月成立中華民國史研究室(實際上當時叫作研究組),起初只有十幾個人。李新先生要求大家先從搜集整理資料入手,分作三個小組,一個小組以民國人物為中心,一個小組以大事記為中心,另一個小組以專題資料為中心。
我們的工作得到中華書局的大力支持和配合。雙方約定,由我們民國史研究室的三個小組分別編寫《中華民國史資料叢稿》的“人物傳”、“大事記”和“專題資料”三個系列的稿子,交給中華書局刊印,作為內(nèi)部資料發(fā)行,借以征求意見,為將來撰寫《中華民國史》做準備。
我被分在“人物傳”小組。第一步工作是查閱資料,列出千人左右的人物傳入選名單。我主要關(guān)注思想文化(包括教育、科技、藝術(shù)等)方面的人物。很顯然,胡適是民國時期思想文化方面的首要人物,對他是一定要作為重點加以研究的??梢哉f,我是被一種客觀形勢推到研究胡適的路上來的。如果沒有研究中華民國史這回事,按我個人的興趣,我可能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晚清史的研究。又如果我不是被分在中華民國史的人物傳小組,又如果我不是被委以重點關(guān)注思想文化方面的人物,我也許就不會和胡適研究結(jié)下不解之緣。
當然,這只是客觀形勢的一面,單有這一方面,還不足以使我同胡適研究結(jié)下不解之緣。因為我可以一般地了解胡適的主要資料,寫一篇胡適小傳,就可以交差了,不一定要沒完沒了地研究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