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巴黎,大仲馬發(fā)現(xiàn),他的兒子頭上出現(xiàn)了全新的光環(huán)。一八五一年那時候,小亞歷山大的生活還相當(dāng)拮據(jù)。倒不是他沒有好好干。他出版了一本詩集(《青春罪孽》)?!斑@些詩,不好也不壞,嫩了點兒”,作者后來這樣評論。其實不然,這些詩幾乎沒有一篇是好的。他接著寫了一個篇幅不短的故事(《四個女人和一只鸚鵡的奇遇》),作者的意圖是讓它帶上幽默的色彩。此外,還有一部歷史題材的長篇小說:《赤發(fā)特里斯當(dāng)》,以及另一部稀奇古怪的書,名叫《攝政穆斯代爾》。這些作品都沒有引起什么反響。只有《茶花女》引起讀者的興趣。然而,直到一八五二年二月份,由小說作者自己改編的同名劇本,才被搬上舞臺。
記得當(dāng)年,大仲馬曾為歷史劇院接受了改編后的本子??墒莿≡航?jīng)理霍斯坦提出抗議,說“這是《放蕩生活》的翻版,才思還差了一塊”。一八四九年歷史劇院倒閉。年輕的亞歷山大又把稿子送到蓋泰、昂必居、伏德維爾、吉木納茲等劇院,都吃了閉門羹。搞戲劇的說:“這不是戲。”正派人士說:“這有傷風(fēng)化?!?/p>
他曾經(jīng)試圖以女主人公的美貌來誘惑維爾吉妮·德熱才,讓她出演這一角色。德熱才是位卓越的女演員,頗受公眾的寵愛,扮演機敏的妙齡女子可以演得活靈活現(xiàn)。然而,德熱才這時已年過半百,并且她還頗有見地。她說,角色誠然不錯;不過,要她來演,她本人須減去二十歲,劇本還應(yīng)加上幾段詞,并把結(jié)局改得歡快一些。她預(yù)言,此劇會取得成功。然而,她接著說道,為此“必須做到三件事。第一件是來一場革命,摧毀檢查制度;第二件,阿芒一角要請費希特扮演;最后,瑪格麗特不應(yīng)由我來演;我演此角,會顯得可笑?!?/p>
查理·費希特是個年輕、英俊的男演員,表情溫存略帶傷感。有一次演出《巴黎圣母院》,費希特在劇中扮演弓箭隊隊長弗比斯;直到演出結(jié)束大幕落下,他還一直脈脈含情地望著臺下這位已不年輕的女演員;第二天她又來看戲,連著一星期每晚都來。這樣,費希特征服了她,兩人居然好上了。費希特此時剛剛結(jié)婚;德熱才的年紀(jì)比他大一倍,但在劇院里依然很有勢力,人也親切和氣。年輕的費希特野心勃勃,急于向上爬。
維爾吉妮·德熱才致查理·費希特:你在迪埃普才有九十六法郎的收入!真可怕,雖然我知道這個城市比較差。在迪埃普,婦女們更喜歡光顧沙龍,而較少看戲……無論如何,九十六法郎,夠少的!再說,何必兩人一起去旅行呢?你的開支增加一倍不說,還給你減去了不少詩意。公眾不喜歡帶家室的……應(yīng)當(dāng)獨自一人去,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去討好那些已經(jīng)陳舊的羅曼蒂克想象力。這令人不快,但是一點兒也不假……
德熱才建議挑選費希特創(chuàng)造阿芒·迪瓦爾這一角色,是個很好的主意。不過,還必須找到一家劇院演出。一八五〇年,一家也沒有找到;他父親此時已無能為力。小仲馬感到越來越拮據(jù),心情變得陰沉、郁悶。有時候,他整個晚上都消磨在馬比耶舞場的花園里。在震耳欲聾的樂曲聲中,幾個漂亮的姑娘同一些商店伙計翩翩起舞。小仲馬注視著這些“每個毛孔都滲出感官快慰”的二十歲的尤物,陷入了苦澀的沉思。“如何才能阻擋她們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弄得這些男性個個心神不定?她們引起了多少肉欲!她們的足跡所到之處,流灑了多少鮮血!……大自然在創(chuàng)造美色、青春與愛情之時,心里懷著多少可憎的私心雜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