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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白鹿原》:陳忠實、王全安(3)

楊瀾訪談錄之超越 作者:楊瀾


楊瀾:其實這也是高級的地方,留給我們想象的空間。

陳忠實:那倒未必是高級的,就是不做具象化的描寫,我作為小說作者,給讀者留下一個想象的空間。讓讀者去想象他心中那個田小娥,可能十個讀者就有十個田小娥。

王全安曾說,能把電影《白鹿原》拍好的,大概只有陜西籍的導演。為了在電影中呈現(xiàn)原汁原味的陜西味道,他不僅找來老鄉(xiāng)霍震霆做自己的美術(shù)指導,甚至為了一片麥田,帶領(lǐng)全劇組,遠赴千里之外的海拉爾。王全安:麥子對關(guān)中來說是很重要的,為什么古代都一直選這個地方,可能跟那個也有關(guān)聯(lián)。八百里秦川以內(nèi)的這個地氣是很好的,所以麥子對白鹿原很重要。但是當我們打算拍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四五月份了,等要拍就到十月份了。沒有麥子不行,后來就說咱們買上300畝麥子種上,但是咱這邊的農(nóng)民就沒有種過這個阿爾金麥,他也不知道這個麥子種下去到了年底,它到底能不能長起來,長多高,就沒辦法。我就找那個美術(shù),我說麥子一定要解決的,我們就順著陜西,一直往更冷的地方找,到青海這么一路過去,一直到海拉爾,就是最冷的地方了。一到那兒,我一下就踏實了,因為那是幾千畝麥子,那種連起來的。而且它那個很空際很遠,我感覺它很像過去陜西老照片的樣子。

楊瀾:還沒有被那么多現(xiàn)代建筑分隔開來?

王全安:對對。然后那天早上我就去,第一天早上就看那個光線,那種變化在地里面,走到那個麥子中間我一回頭,就有一只鹿在遠處那個麥地里。真的是一只鹿,而且那個光線,那個水汽的感覺,當時我都有點傻了。我為了追著拍那只鹿,我腳就崴了,整個拍電影的過程中,一直都沒有好。我到那兒都吃不下飯,我尋思要不要把所有的外景都盡可能的放到海拉爾。我就覺得當年陜西,就是《白鹿原》整個描述的背景其實它不是個貧瘠的背景,它是個曾經(jīng)很輝煌的背景。后來我就跟這個制片說,不用回北京了,你們就死磕了,必須拿下,就等著我們拍攝過來吧。結(jié)果等我們兩三個月以后到劇組里,再看那幾個制片,就完全是本地人了。他就在那邊死磕,把那些麥子就給留住了。那片麥子就一直堅持到了風雪,最后到下大雪蓋著,打掉還接著拍,最后還是說一把大火還得把它燒掉。真是覺得這個麥子才是這個戲里最鞠躬盡瘁的演員。

楊瀾:要說起這個麥子的事兒,當然是陳老師最有發(fā)言權(quán)了。您從小生長在農(nóng)村,然后您自己還去種過麥子,收成還不錯吧?

陳忠實:種麥子最講究的犁地。農(nóng)民都會犁地,但是撒種,一個村子里頭能把種子撒勻的沒有幾個人。

楊瀾:真的啊?

陳忠實:那個很難,那純粹是手上的一種感覺。撒種的人很自由,跟舞蹈動作差不多,這樣非常優(yōu)美。我小時候常常在地頭,看著那些撒種人,他們自如地撒過去撒過來,那一把一把的黃色的麥子,撒到空中,落到地下。當這個麥苗出來的時候,你再看它,就非常均勻。所以一般農(nóng)民種麥子的時候,都請那幾個撒種把式。這幾個人是最紅火的,在村子里頭,給一家撒了,給另一家撒,他們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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