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諾·法拉奇幫了她一把,此時他已經(jīng)成為《時代報》的主編,并把她帶到了這里?!澳菚r候,他已經(jīng)很尊重我了。他告訴我,我是一個出色的女孩,因為我‘像個男人一樣寫作’。盡管我并不喜歡這個評價,但他的話還是撫平了我的傷口。但問題是,伯父不想讓別人指責他任人唯親,因此將我打入冷宮。我們來看一下,我給伯父寫了什么:一篇關于拉文納鑲嵌工藝的文章,確切點說,是一篇關于加拉·普拉奇蒂亞墓失竊了一些鑲嵌物的文章;一篇關于冰激凌歷史的文章,這還是蒙達多利達拉莫塔付費的廣告文章;一篇關于位于佛羅倫薩米開朗基羅的大衛(wèi)雕塑的文章——一位天主教民主黨政府官員無花果的葉子為大衛(wèi)遮羞,反而引來一些學生為大衛(wèi)穿上了有著花邊的女士內褲?!比欢?,當他交給她一篇政治文章時——一九五一年喬治·拉·皮拉參加佛羅倫薩市長選舉——奧莉婭娜展示了她全部的才華。文章一開始,她就立刻讓讀者與歷史聯(lián)系在一起——“喬治·拉·皮拉完全不想引發(fā)災禍”——她對這位反常的政治家進行了描述。他十分神秘,居住在修道院中,將其所有財產(chǎn)分發(fā)給窮人們,仿佛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中的主人公一樣,公民集會在他的帶領下不斷發(fā)展,比如:“在用目光環(huán)視廣場一周之后,他用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將嘴巴貼到話筒上,說道:‘以圣父、圣子、圣靈之名??’這種祈求讓在場的為數(shù)眾多的共產(chǎn)黨員哀悼不已?!被蛘咚菧睾偷姆捶ㄎ魉拐姡骸霸谒砻娴姆谋澈?,隱藏著自己的能量。在法西斯肆虐的年代,多虧了這份溫和,才使他能夠牽著那些怒氣沖沖的法西斯黨徒的鼻子走。當他們勒令他去守衛(wèi)位于圣十字的法西斯紀念碑的時候,他說道:‘是,是,我去,為了這些可憐的逝者。但是我去的時候不會帶步槍,我會帶一串念珠,然后去給他們誦讀玫瑰經(jīng)?!@個想法并不會討法西斯主義者的喜愛,但至少他因此而守衛(wèi)了紀念碑,他們也不再那樣討厭他?!眾W莉婭娜只有二十二歲,但是已經(jīng)將她作為一個講述者的天賦充分展示給了大家,之前也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去寫政治類的文章。
在之后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布魯諾·法拉奇被撤職,他從主編的職位上退了下來。奧莉婭娜也和他一塊兒被解雇?!拔曳噶艘粋€無法饒恕的錯誤:我是我伯父的侄女。我和我的伯父從來都不是意大利記者界的寵兒。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我們兩個對于任何問題都會直言不諱吧?!毙疫\的是,《歐洲人》的主編阿里戈·貝內德蒂依舊信任她,他欣賞她的文風和她的行事堅決。“有一次,他對我說:‘聽著,你很出色,但是不要被周圍的環(huán)境所同化。事實上,那些位于社會上層的女人不會給予其他女人太多的東西,確切點說,是什么東西都不會給予。你想得到想要的東西,就不要等著她們施舍,你要直接去爭取。當然,這也會令你遭到他人的厭煩?!?/p>
他向她解釋說,如果她能夠去羅馬,那里有更多的電影信息和上流社會的消息,她將會有更多的機會為《歐洲人》撰寫報道。奧莉婭娜決定聽從他的建議。一九五四年,她手里拎著裝有她為數(shù)不多的財產(chǎn)的行李箱,衣兜里裝著一位記者朋友——南塔斯·薩爾瓦拉吉奧——的地址,離開了佛羅倫薩。“南塔斯為我在皮里奧利租了一間房子,我在那里安頓下來,那也是一段我忍受饑餓的時期。上帝啊,我是多么的餓??!我總是很餓,每天只靠小面包維持營養(yǎng),最多能加幾塊餅干來改善伙食。當我有餅干的時候,女房東都會恰巧發(fā)現(xiàn)它們,但那只是為了能夠責備我:‘餅干會招來螞蟻!餅干會招來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