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此情無關(guān)風(fēng)與月(2)

盈盈秋水自橫波:顧橫波 作者:婆娑


又一則信中云:“今日姚兄送我一舟,即泊小寓河亭之下。又送媚兄來,朱爾兼、顧仲恭、張幼青諸兄俱在我舟,吾兄可竟到我處。我來則迂道,且恐諸兄到,失倒履。適一友送伽楠香,亦須法眼一賞,別真贗。媚兄情緒,今日當(dāng)見之?!?/p>

姚兄指的是姚北若,他是一位著名的藏書家,曾“用十二樓船于秦淮,招集四方應(yīng)試知名之士百余人,每船邀名妓四人侑酒,梨園一部,燈火笙歌,為一時之盛事”。陳梁也在信中提到:“姚北若以十二樓船大會國門,海內(nèi)名人咸集,曲中殊艷共二十余人,無一不到,真勝事也!”可見,陳梁與顧橫波都參加了此次盛會。

心與心的距離很遠(yuǎn)又很近,可以是萬水千山的間隔,亦可以是天涯咫尺的相通,有的時候只是隔著一個欣賞的距離。一段文字,因有人懂得欣賞而有意義;一個人,因為有人懂得欣賞便覺得幸福。

同年八月,陳梁與冒襄、張明弼、呂兆龍、劉履丁在顧橫波的眉樓結(jié)盟。陳梁撰寫的盟文很是奇特,余懷也說:“陳梁人奇文奇,舉體皆奇。”盟文中寫道:“某月某日,某與某友善,天地父母無不聞吾語,見吾誠,乘車戴笠,永矢勿諼,古之事也。某月某日,某與某盟:異日者,富貴棄,睚眥殺之,貨欺之,或才死不相聞向,情之長也。為其古之事,而不怪其情之常,君子之自處也……夫牲盟不如臂盟,臂盟不如心盟。”陳梁等文人結(jié)盟,卻將地點選擇在青樓,可見當(dāng)時文人的風(fēng)流不羈,也可見他們對眉樓主人顧橫波的推崇。眉樓的名聲也因為這些文人的此類活動更加響亮。

在書信來往里,陳梁多稱顧橫波為“眉兄”或“媚兄”,他們之間的交往是平等的,早已超出了男女之間的性別界線和社會界線。山欣賞水的纏綿,因此愿意作它的依偎;云欣賞風(fēng)的灑脫,所以愿意逐它而去。欣賞,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相通,是微雨紅塵外的那一抹嫣紅,是青山綠水旁的那一份等待,是驛外斷橋邊的那一眼回眸。一些遇見,即使不是牽手人間,也注定是刻骨的羈絆。

并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會相知,也不是所有的相知都能在記憶中留下永恒。所有的過往都會在時光的打磨下,漸行漸遠(yuǎn)。然而男女之間的欣賞,則是歲月的恩賜,它不會隨著生命而疏離,不會淹沒在流年的山高水長之中。

陳梁與顧媚一直沒中斷交往,相反,他們交往很頻繁,兩人關(guān)系十分密切。好像他們來到世間,就是為了遇見這樣一個彼此。不求愛上你,只求懂得你,便是今生最美好的事。愛,是時光輕淺,和你一起老得心安;欣賞,便是年華似水,今生與你冷暖相陪。兩人之間并不需要風(fēng)花雪月的浪漫,只求你能夠在我的人生褪去鉛華、繁華落盡時,仍舊與我在素白的箋上描摹清淺的時光。

甚至,顧橫波最終決定嫁給龔鼎孳時,陳梁也是功不可沒。他在給冒襄的信中寫道:“眉兄今日畫扇有一字,我力勸彼出風(fēng)塵,尋道伴,為結(jié)果計。辟疆想見,亦以此語勸之?!庇鄳岩舱f:“嘗致書眉樓勸其早脫風(fēng)塵,速尋道伴,言詞切至,眉樓遂擇主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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