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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無關風與月(1)

盈盈秋水自橫波:顧橫波 作者:婆娑


歲月依然蒼翠,只是流年將故事浸染。青春枉自蹉跎,只覺所有的相逢已然恨晚。多想回到舊日的時光,容顏青澀,就連惆悵都流露著美麗的韻致。

趁著輕舞風揚的日子,趕赴一場時光的賭注。憑一己之力,與命運抗衡,希望能有所不同,直到光陰給了一身的傷,才知道一切前緣都是命定。不是所有富貴的生命都注定擁有幸福,也不是所有卑微的生命都注定沒有美好人生。

與其他青樓女子相比,顧橫波算是幸福的,后半生自由自在的生活給了她無盡的幸福。她曾擁有過幸福,擁有過愛情,也許這幸福、愛情都不是最完美的,而這些也是其它舊院女子不曾有過的。顧橫波應該感到滿足,滿足她這些年所得到的而忘記她的失去,曾經的錯過與擦肩。無論她日后是不是 “誥命夫人”,在世人眼中,她仍然是秦淮河畔、媚香樓上那個豐姿綽約、傾國傾城的女子。

顧橫波性格豪爽,與他相交的文人志士,大都稱她為眉兄。男女之間,大抵能超越愛情的也只屬欣賞了吧,那是比愛情更為長久的一種感情。今生你可以遇上許多愛你的人,但也許你永遠也不會遇見一個更懂得欣賞你的人了。欣賞是一種更高層次的愛。大多數的愛,都是以占有為目的,愛情以永遠的名義占有,親情以保護的名義占有,友情以相交的名義占有,只有欣賞不在乎是否能夠占有。男女一到了彼此欣賞的境界,那種相愛就到了美的極致,就都不忍心敗壞它。

如顧橫波與陳梁,他視她為紅顏,她視她為藍顏,他們是懂得彼此欣賞的兩個人。陳梁,字則梁,自稱散木子,亂世之后,出家為僧,稱個亭和尚。茅元儀稱其有“寧甘白芋欺青鬟,未許黃塵易碧夢”之隱者風。他是否看破這紛擾紅塵,想走出塵世的曲徑迷津?再看一眼秦淮的水,它依舊無語,千年來承載了這么多的故事,被世人無數次追問,難道一點也不感覺到疲勞嗎?應該是,否則何以如此平靜,何以如此澄澈。只有在微風中,那水才會泛起微微的波瀾,似有未盡的心愿想要告訴我們。

這世間,誰都不會無故和誰遇見,但講求一個“緣”字。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中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只是恰好碰到,并且因為相互欣賞而相惜相暖。

陳梁與顧橫波相識于崇禎九年?!锻思分惺沼惺齽t陳梁寫給冒襄的信。其中有一則云:“夜來甚擾,客中作此慰寂之事,獨費獨勞,為不安也。媚兄有風人之致,可與角飲,當為申報。一豆之舉,于監(jiān)試之后,不識即可借重威靈邀致之否?容面圖之。即往監(jiān),不及去謝,留此布感。”

從信的內容來看,當時陳梁來金陵參加考試,慕名欲見顧橫波,又恐顧橫波不肯賞光,便請冒襄出面相邀。一襲微雨,劃過靜好的夏日,洗滌歲月的塵埃,潤了一份心境。顧橫波與陳梁一見如故。季節(jié)的轉變,流年的浮華,那些人生路上的相遇與別離,便是生命里卷起又鋪開的風景?;蛟S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人生的際遇,但我們可以去珍惜,讓生命留下相惜的暖意,而欣賞便是這無常的相聚與別離間最動人的暖,便是這靜美時光中最溫柔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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