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切利尼自傳》卷一(6)

切利尼自傳 作者:(意)本韋努托·切利尼


我的這一成見使仁慈的父親無可奈何,不得已他把我送到了騎士班迪內(nèi)羅 的父親開的作坊。他叫米凱爾·阿尼奧洛,是來自平齊蒙特的金匠,一位杰出的大師。他沒有顯赫的出身,父親是個賣炭商。這并不是班迪內(nèi)羅的過錯,是他為家庭贏得了榮譽—他要是靠誠實手段做到這些該多好!不管怎么說,我現(xiàn)在沒有理由談?wù)撍?。我在米凱爾·阿尼奧洛那里待了一段時間之后,父親就把我領(lǐng)走了,他感到?jīng)]有我在他跟前就無法活下去。因此,我繼續(xù)從事音樂直到15歲時為止,心里一直感到不痛快。如果我要描述這一時期我全部的不尋常經(jīng)歷和遭遇到的全部危險,諸位看官一定會驚嘆不已。但為了避免啰唆,而且要講的事情很多,這些事件我就不再提了。

我15歲時,在違背父親意愿的情況下跟一個叫安東尼奧的人從事金匠業(yè)。他是桑德羅的兒子,大家都稱呼他金匠馬爾科內(nèi)。他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工匠,也是一個大好人,精神飽滿,處處顯示出真誠。父親不讓他像對待其他的徒弟那樣發(fā)給我工錢。他滿足我的要求,讓我從事這門藝術(shù),希望我的繪畫興致得到最充分的發(fā)揮。我很樂意干這一行,我那真誠的師傅對我的工作極為滿意。他有一獨子,是個私生子,他經(jīng)常對其發(fā)號施令以免除我的差事。我對這門藝術(shù)極為喜愛,或者說得更準確些,我對它有天生的癖好,這兩者使我在幾個月之內(nèi)就趕上了這一行之中優(yōu)秀的,甚至可以說是最優(yōu)秀的年輕工匠,并開始收獲自己的勞動果實。

但我也沒有忘記不時地演奏長笛或短號來取悅我那仁慈的父親。每次他聽我演奏都潸然淚下,并由于滿足而欷歔不已。我的孝心使我經(jīng)常給他這一滿足,讓我裝出也喜歡音樂的樣子。

8

那時我有一個弟弟,他比我小兩歲,性情極為魯莽暴躁,后來成為科西莫公爵之父、杰出的將領(lǐng)喬瓦尼諾·德·美第奇的學校里一名優(yōu)秀的軍人。那時他大約14歲,我比他大兩歲。

一個星期天的傍晚,就在夜幕降臨之前,他正好來到圣高盧門和平蒂門之間,在此與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決斗。兩人都拿著劍。我弟弟極其勇敢,重創(chuàng)他之后就要窮追不舍地擴大戰(zhàn)果。當時有一大群人在場,其中很多都是弟弟對手的親屬。眼看形勢對他們的人不利,他們就拿出彈弓,其中一支彈弓發(fā)出的石子擊中了我那可憐的弟弟的頭。他立即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碰巧我當時就在場,可手里沒有武器,于是就想辦法使他離開這是非之地。我沖他喊道:“快走!已經(jīng)夠本兒了。”而不幸的是,就像我剛才所說,他倒在地上已經(jīng)半死。我馬上跑過去,拿起他的劍站在他跟前,頂住了幾劍的攻擊和一陣石子的襲擊。我一直沒有離開他身邊,直到一些勇敢的士兵從圣高盧門過來救我們離開那憤怒的人群,當時他們對這么年輕的一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勇氣驚嘆不已。

我以為弟弟已經(jīng)死了,就把他抱回家。費了好大的工夫他才蘇醒過來。待他痊愈之后,八人公安委員會判我們流放到離佛羅倫薩十里遠的地方六個月。而在此之前,我們的對手已經(jīng)被判流放數(shù)年。我對弟弟說:“跟我走吧!”于是我們向父親告別。父親沒有給我們錢,他沒有錢,只能給我們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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