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超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有能耐誰過?！闭f著，跨馬飛奔而去。

這時清軍早已潰不成軍了。連日來，不管黑天白日，都有向鴨綠江方向逃竄的官兵。丟掉槍的、跑掉鞋的、披著被褥的、裹著毯子的，你擠我撞，爭先恐后地逃命。他們像一群群蝗蟲，所過之處，能拿的、能揣的、能背的、能扛的，盡皆搶掠一空。

馮國璋的前敵營務(wù)處早已四分五裂，召集不起來了。他跟閻升混在人群里飛跑。李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馮國璋的帽子跑丟了，辮子盤在頭頂上；一只靴子沒有了，用一塊小棉褥子包著腳；戰(zhàn)袍破得絲絲縷縷，沒有新的替換；隨身帶的東西都扔了，只剩下一支左輪手槍。閻升更可憐了，簡直跟叫花子一般。

他們氣喘吁吁地跑到鴨綠江邊，舉目望去，既無橋，又無船，面對滔滔江水，兩人茫然失措。

其時，已是初冬時節(jié)，北方已經(jīng)滴水成冰，寒風(fēng)吹來，砭人肌骨。士兵們?yōu)榱颂用睦镱櫟迷S多，有的抱著半截樹樁，有的扛著破門板，許多人沒有什么依托，紛紛跳下鴨綠江泅水渡江。幾百米寬的江面，士兵像下餃子一樣，擠擠撞撞，此沉彼浮，不少人游到江心，或被淹死，或被凍死。大江里一片哭喊聲，呼救聲，情景十分凄慘。

馮國璋和閻升都不會泅水。加上身上無衣，腹內(nèi)無食，一下水不是淹死就是凍死。他們有幾次走到江岸又走上去，猶豫再三，下不了決心。正在為難之際，忽聽“咴——”傳來一聲馬叫。他們回頭一看，一匹雪白的大馬飛奔而來。官兵們紛紛跑上去抓它、圈它，都被它踢開、甩開。馮國璋從小學(xué)過騎術(shù)和劍術(shù)，又在馬戲團做過小丑，從軍后也經(jīng)常跟馬打交道，愛馬成癖，馴馬有方。他想，馬的水性很好，把它抓住就可以把人渡過江去。他毫不怠慢，三躥兩跳跑了上去，去抓馬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馬馴服。

馮國璋騎著白馬來到江邊，閻升死死抓住馬尾巴，一步一步向江心游去。大約過了二三十分鐘，終于來到鴨綠江對岸。馮國璋和閻升大喜過望，趕忙把衣裳擰干，又把馬背上的水擦凈。閻升牽馬，馮國璋在后面緊跟，主仆二人一溜小跑。他們跑出十來里地，天黑下來了。他們的肚子越來越餓，為了不被凍死，二人只好繼續(xù)走。他們翻過一座矮山，好不容易走到一塊小平地，仔細(xì)一看，竟然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他們迷路了。

馮國璋說：“閻升啊，不能走了，咱們歇歇吧?！?/p>

閻升說：“大人，天這么冷，肚里又沒食，怕是一坐就起不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