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洋公學時,曾于暑假中往日本游歷一次,與高君夢旦同船,到東京后,亦同寓一旅館。是時,桐城吳摯甫君(汝綸)新任京師大學堂監(jiān)督,到日本考察,日人以“清國大儒”稱之,宴會無虛日,蓋吳君任直隸蓮池書院甚久,以桐城派古文授諸生,為日人所素識,且爾時日人正以助中國推行教育自任,對于此唯一國立的大學,自然特別注意了。我本預備逗留一個月,忽逢吳君稚暉被日警逮解出境的案,遂陪吳君回國。
吳君自前幾年游日一次后,稱日本教育進步,勸親友送子弟赴日留學,自愿任監(jiān)護之役,所以第二次赴日,從往者頗多。其中年齡長一點、志氣高一點的,都想學陸軍,吳君率以往使館,請公使介紹;是時中國駐日公使蔡鈞,揣摩政府意志,不輕送漢人受軍事教育。見吳君所率諸生意氣頗激昂,愈不敢轉(zhuǎn)請于政府,托詞拒絕,屢去屢拒。最后一次,吳君與諸生留使館不歸,必待公使允許始離館。使館招日本警役入館,拘留吳君于警署,遣散學生。第二日早晨,留日學生開會,商營救吳君及責問公使的辦法。我與高君亦共商吳摯甫君,請營救吳君。后探知日方將遞解吳君出境,留學生陸君世芬等愿任沿途照料的責任,但至遠到神戶為止。有人說:蔡鈞老羞成怒,說不定一面向政府報告,誣吳君為康黨;一面與日人密商,送吳君往天津,引渡于津吏,直送北京;倘非有人能同往天津,隨時援救,則甚為危險,詢有無諳悉北方情形,并愿同往者;我自認有此資格,遂偕行。及上船后,日警即不過問,而所乘船又直赴上海,我遂與吳君同抵上海。
那時候,我國留日學生,競唱各省分途革新的方策,各省留學生分出雜志,如《浙江潮》、《新湖南》等等。《浙江潮》的主筆,是海寧蔣君百里與諸暨蔣君伯器(蔣觀云之子),同學陸軍,成績優(yōu)異,有“浙江二蔣”之稱。
吾國僑日商人,與留學生關(guān)系較密的,有東京的王錫三與神戶的孫實甫,均寧波人。浙江第一次派遣學生留日,為章宗祥、陸世芬、吳世欺、陸宗輿等四人,均由王君招呼。孫君對于吳君事,甚盡力,我等到神戶時,即宿于其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