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我們磨蹭到不得不走的時間,一同出發(fā)去地鐵站前往布魯塞爾的MIDI火車站。在地鐵中途遭遇的突然停車,無疑給我忐忑的心情錦上添花。此時距離倫敦的爆炸案不過二十天左右,布魯塞爾作為歐盟和北約總部所在地,報紙上天天鼓吹恐怖分子對這塊風(fēng)水寶地有多么興致盎然。地鐵風(fēng)馳電掣又戛然而止,燈光全部熄滅,黢黑悶熱的車廂里,可以聽見人們緊張的喘息和抱怨聲,大家的身體貼得如此之緊,以至于可以聞得見荷爾蒙、汗酸及香水等糾纏的味道。
黑子是個連坐飛機都能臉色發(fā)白的人,他緊緊抓著我的行李,緊張得都快哭出來了。生死有命,想開點兒吧,面對我善意的安慰,他更緊張了,這種時刻他竟然還提醒我,叫我記得他是為了送我才冒這種險的,好吧,那么你會永垂不朽,我一張口,他又是一副哭相。而我,我該怪誰讓我冒這種險呢?地鐵的緊急停車,才不過是一個小小序曲而已,誰知道后面等著的會是怎樣的驚心動魄呢?當(dāng)?shù)罔F重新開動的時候,接到了吉年的電話,他已經(jīng)提前趕到MIDI火車站了。
MIDI火車站的吉年,身背著大包玉樹臨風(fēng)站在INFORMATION的崗?fù)で?。MIDI站的我,兩手空空,仿佛是來送人遠(yuǎn)行的,身后兩個跟班拿著我所有的行李。吉年已經(jīng)換好了44歐的SEK(瑞典克朗),一共是400SEK。我接過讓我肩膀一沉的大包,徹底和兩個熟悉的好朋友告別,與吉年搭乘大巴去CHARLOI的小機場,光車費就10.5歐元,天哪,這種閑雜費用七加八加,跟從大機場走的機票費用也差不多了。
CHARLOI的小機場,感覺上更像一個熙熙攘攘的長途汽車站,正規(guī)機場應(yīng)該有的那種氣派一點兒都找不見,簡陋的候機廳和設(shè)備讓人懷疑自己即將搭上一輛大巴車。但憑良心說,它的安檢還是比較嚴(yán)格的,我們把外套全部褪去才能過安檢門,最夸張的是,安檢讓吉年把皮帶都解了去。吉年一手拿著長長的皮帶,一手提著松松的褲子,一臉欣慰地走過來對我說,嚴(yán)格一些好哇,這樣才能讓人放心。
20點50分的時候,飛機開始滑行起飛。我的朋友們間流傳的,關(guān)于吉年給我拿來的打印的電子客票是假冒偽劣的傳言,徹底不攻自破。我們把潮濕悶熱并有陣雨伴隨的布魯塞爾之夏拋別在身后,一路朝北飛去。太陽似乎永遠(yuǎn)是一個欲墜未墜的狀態(tài),像一枚金屬圖騰懸浮在西邊,它的光芒不但渲染了它周圍那些魚鱗形狀的云朵,讓它們呈現(xiàn)出奇妙詭譎的色彩,也筆直地抵達(dá)我的內(nèi)心,讓那顆小小的心臟一片歡騰跳躍,我激動難抑地想著北方,北方,北方……